第九章.下山

楊過将小龙女和自己的衣物用物包上，背上玄铁重剑，牵着小龙女下山去了。两人到了山下，不久就走到一处乡村，此时正值中午十分，于是楊過带着小龙女朝有人家处走去。

二人走在村中小路上，便远远望见十几个乡民窃窃私语，还不住往他们这边瞧。楊過挽着小龙女走上前去，那些乡民见他二人走来，一哄而散，他一跃而起，到了一名乡民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楊過笑道：“老伯，干甚么要跑？”手一打转，将那老头转过身子。那老头瞧见他，讪然一笑，望见缓缓走来，白衣胜雪、犹如仙女下凡的小龙女，谄笑道：“老汉在这恭喜老弟，终于找到您老相好了。”

小龙女走到楊過身畔，望了他一眼，问道：“过儿，你们认识？”只当这老头是楊過下山购置用物认识的人。楊過点头，道：“我有些事要和这位老伯说。龙儿，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小龙女轻轻“嗯”了一声。楊過拉着那老头衣袖到了一边。

楊過笑吟吟问道：“老伯，您前些时日可遇见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老头本对他强硬拉扯自己到一边而不满，听了他的话，甚是疑惑，但还是道：“是啊，前些日子您老还向我们打听什么白衣美貌闺女。”

楊過心道果然是杨过，对老头笑道：“实不相瞒，那是家弟。家弟性急，多有冒犯到乡亲，当哥哥的便给您赔罪了。”从衣中掏出一碇碎银，递给老头。老头欣喜，伸手接过碎银，脸现笑意，道：“老汉就说呢，怎么差别如此之大，原是您的弟弟。”

原来那日杨过被欧阳锋授完武功回去，已天色大亮，他担忧小龙女一人，也没去找忽然发病的欧阳锋，转身便回了茅屋去，却发现小龙女不见了。他满心惶急，在附近找了个遍都没寻到小龙女半点踪迹。

杨过心想：“此事定和我义父有关，想必是他得罪了姑姑，她这才突然而去。等稍后姑姑想到我无错，便会回来了。”想到这里，心下稍作安定，走回了茅屋。他在茅屋中一直待到太阳落山，见小龙女还是未回，不禁惶恐，想着姑姑是否遇到危险。

正自想着，忽听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动的声响，门缓缓被推开，一人的身影浮现。杨过大喜若狂，一跃而起，速度奇快，紧紧抱住了那抹身影，大叫道：“姑姑，你回来啦！”突然发觉抱住的人似和往日小龙女柔软的身子大有不同，只听到：“抱够了么？”

杨过急忙撒手，眼见那人身形高大，木无神色，夜色之下颇为恐怖，不由心中一凛，心想：“此处偏僻，怎会有人来此？啊，难道是义父的仇人？那我姑姑岂非不是……”想到小龙女，心突突跳了起来，不禁大急，上前抓紧他衣袖，叫道：“我姑姑呢？你把我姑姑怎么啦？”

那人见杨过抓着他衣袖，衣袖一拂，用劲力将杨过震了出去，冷冷的道：“她好着呢，现下正在山下呢。你昨晚丢下她一人，害得她差点惨遭毒手，还是我出手相救下她的。她经历此事，自已对你失望透顶，同你断绝了关系，又让我好心来告你一声，以彻底绝了你来找她的念头。”

杨过一听，如同坠入冰窟，心中一片迷惘，不知小龙女何以有此番言语，眼中忽发异光，只觉那人是在骗他，喝道：“你骗人！我姑姑怎会说出这些话。”那人缓缓道：“你既然不信，那便在这等一辈子罢。小龙女是永远不会回来找你的。”

杨过又气又急，叫道：“你胡说，我姑姑怎会离我而去！”那人轻笑一声，道：“那你便在这等着罢，瞧瞧她是否会回来找你。”转身便离去了。杨过一怔，全然不知所措，眼见那人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怔怔坐到床边，心想：“那人定是骗我的，姑姑怎会不来找我？想必她一时生气才不愿见我，也许马上就回来了。”这一晚上他怎能睡得安稳？一听到风吹草动就疑心小龙女回来了，忙爬起大叫：“姑姑！”出门迎接，却总是失望。

到后来杨过索性不睡了，奔上山巅，睁大眼睛到处眺望，直望到天色大明，也未见小龙女半点身影，这才恐慌起来，想到那人的话，当真肝肠欲断，伤心之下，只想在山石上一头撞死，一了百了。但心中还存几分希望，指望着是那人在骗自己，又想到小龙女平日里待自己极好，怎会如此离去？想到这里，登时死灰复燃，心道：“姑姑既然不回，那我便去找她，让她好好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意既决，瞬间精神大振，将小龙女与自己的衣服用物胡乱包了一包，负在背上，大踏步出山。

一到有人家处，他就立马打听小龙女的消息，但接连几十个乡民都不知道，便很是心急，失了礼貌，不免冒犯到他人。那老头见他甚是无礼，故意胡扯骗他，随意指了一条路。杨过心念小龙女，也没多想，忙道谢过后，便朝着那条路奔去。

杨过那晚所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楊過。那日楊過下山购置，回到山上时天已暗了下来，于是戴上人皮面具，去了茅屋处察看，没成想正巧碰到了等小龙女的杨过。他第一次见到这世界的自己，也没想着杀了他取而代之，只是骗他小龙女下山去了。果不其然之后再去茅屋，没寻到杨过踪影，知他是下山寻小龙女去了。

那老头望了几眼小龙女，见她美若天仙，实乃人间罕见，不禁问道：“不知那美貌闺女和老弟是何关系啊？”楊過笑道：“乃是小弟内子。”老头点了点头，道：“哦，原来是老弟媳妇。您老弟弟难道便是找的她吗？”

楊過叹了一口气，道：“说来惭愧，我那弟弟竟一直觊觎自家嫂嫂，故此我得知才勃然大怒，带着内人离去，想来他还是不死心，一路打听消息，要来寻我们。”老头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关系，但乡村这类事并不少，也便不见多怪，何况那闺女生得如此貌美，也无怪弟弟爱上嫂子了。

楊過继续说道：“但他到底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还望老伯告知我弟弟的下落，待我见到他定要好好谈谈。”老头一听，伸手指向一条路，道：“当时他就朝那条路去了。”楊過一揖，道：“多谢老伯。只是还有一事要劳烦老伯。”

老头望向天去，笑道：“老弟如若不嫌弃，不如带着媳妇到老汉家中坐坐，也好招待你二人一番。”楊過笑道：“那便多谢老伯了。”老头乐呵道：“不谢，不谢。”他刚才拿了杨過碎银，又骗了人家弟弟，理应招待一番，否则倒过意不去了。

二人在老头家中吃过饭后，便朝着那老头指的那条路去了。走了许久，来了一处市镇，望见太阳快要落下，楊過牵着小龙女的手走进一家客店，叫道：“拿饭菜来。”店伴送上一份家常饭菜，瞧清楊過面貌，“啊呦”一声，道：“小爷您……”

楊過立马便知这店伴应是见过杨过了，当即打断他，将碎银放在桌上，说道：“店伴，备一间上房。”那店伴一愣，立马应道：“好嘞！”收起银子，转身离开了。楊過伸筷夹菜给小龙女，柔声道：“龙儿，赶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罢。我已吩咐店伴备了房，咱们用过膳后便到房中歇息，等明日再赶路。”小龙女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用过膳后，楊過挽着小龙女手臂上楼，走进客房，拉她到床边坐下，轻声道：“龙儿，你吃不吃糕点？我去吩咐店伴端上来。”小龙女道：“我都可以，你快去快回。”楊過笑着点头，应道：“好。”转身推门而出，眼中深情无限，缓缓关上了房门。

他走下楼去，见店伴正忙着招呼客人，待他忙完，才叫住他：“店伴，好久不见。”那店伴瞧见是楊過，扬起一笑，道：“小爷好，您找到您姊姊了吗？”楊過笑道：“姊姊没找到，倒是找到媳妇了。”

店伴想起楊過身旁的白衣美貌少女，脑袋急转，也倒想清楚了，嘿嘿一笑，道：“哦，原来刚才那位才是您‘姊姊’啊。小爷早说嘛，当日把您媳妇认错了，真当对不住了。”楊過道：“无碍。”

店伴见他神情淡漠，望了一眼他背上的剑，道：“那女子与小爷您媳妇都穿白衣，这才不小心混淆了。那娘们虽也貌美，但跟小爷媳妇相比，简直云泥之别。小爷若是再说清楚一些，我定不会认错。”

楊過听他夸赞小龙女，只听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伸手给了他赏钱。店伴见了，欣然收下，当日杨过没给钱便逃了，刚才的银钱本已给足，现在又赏了自己钱，自当高兴，道：“小爷，有事便尽管吩咐。”

楊過又问了店伴许多，最后吩咐他端上一份甜点，转身便回房了。小龙女瞧杨過回来，上前扑进他怀中，喜道：“过儿，你回来了。”楊過伸臂搂住她，道：“刚才店伴正忙着，我等了他一会，才吩咐他办事。”

两人搂抱一会，忽听门外剥啄之声，一道声音响起：“小爷，您的甜点来了。”楊過道：“进来罢。”店伴推开门，瞧见二人偎依一起，将一道蜜浮酥柰花端到桌上，笑着离开了。

楊過拉着小龙女坐到椅上，笑道：“龙儿，你尝尝。”小龙女瞧见一朵白色茉莉浮在蜂蜜上，纯净素雅，很是喜爱，对楊過微微一笑，道：“这甜点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

楊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小龙女嘴边，道：“龙儿，张嘴。”小龙女张口含住，咽下甜点，微笑道：“好吃。过儿，你也尝尝。”楊過笑吟吟道：“就是再好看可口，也比不得龙儿你秀色可餐。”小龙女晕红双颊，甚是娇羞，抢过他手中小勺，低头去吃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