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擂台赛的规则很简单。把对手打倒在地十秒不起,就算胜利。而一路上的对手几乎称不上有难度。
踩着倒地之人的胸口,鞋跟碾过两下对手就不再挣扎。几名工作人员将那人拖走,又开始打扫擂台。
本以为这种地方会像电影里那样,被一大群观众包围,热热闹闹,气氛火热。然而实际上台下观战的人并不多,大多沉默着研究手头的东西。倒像极了红锁里那些人的做派。
唯一热闹的是不断出现的对手。每个都带着好几个人,按摩揉肩,又低声鼓劲,似乎做了不少准备。
但可惜都是徒劳,没一个能在我手下熬过几分钟的。
打擂台赛确实消耗体力,好在目前为止还游刃有余。裁判示意如果没有新的挑战者,再过一分钟我就能直接拿走奖励,这时观众席上站起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你怎么在这儿?”
那晚的所有设计本就是一场荒唐的考验,看来他不去和海姆汇报情况,也是其中的一环。现在他出现在这,又是否代表了那修罗团?
林没回应,扯了下嘴角又板起脸,招呼都没打,就直冲上来,照面门就是一拳。侧身躲过,但拳风的力度显然不同寻常。看来只有专心应战。
比赛不允许用武器,林在第一次交手时的优势不再。在那次彻底败北之后,他就肩负起了看管我的职责,我也再没主动起过冲突。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放之于那时,或可一战。但今日交手几招,能感觉到林的压迫感丝毫没有减弱,就算没拿着特制武器和陷阱。
突然失去一瞬间的视力。紧接着锁骨处就吃满了没完全躲开的一拳。
看来是有人用镜片晃我的眼睛。当时他任务在身,情况不对等也能理解。到了赛场上还玩阴的。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又故技重施,林势头正猛,想直接制服我。
自然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镜片的反光是他的信号,自然也能成为我的信号。
我的力气比他大一些。只要再多上一部分技巧。就能取胜。
闭上眼睛。
闪光如同流星,瞬间晃亮了眼前。
就是——现在!
侧身躲过林的直拳,趁他惊愕的空档反剪其手臂将他压倒在地。接下来,只需等待十秒。
但却没听到裁判的倒计时。
手上突然传来温吞的触感,而后便莫名其妙地松开了。
连忙后退几步,看到林指间尚未收起的刀刃,再低头,左手腕上满是鲜血。
使用武器,不是违规的吗?
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压制住林的膝盖也无法支持住身体,视野突然低了下去。
再定睛细看从地上爬起来的林。那武器没被主办方禁止或许确实情有可原。
因为那是从他身上生长出的刀片。
我一直以为林是普通人中素质很强的那一类。他从未展露过自己有这种能力,至少在我面前没有。
身体暂时很难行动,几乎是必输的局面。用尚且完好的手臂撑起身体,观察林的动向。
刀刃露出的地方都不断地流血,人也皱着眉头,看来这招对身体也并非毫无损害,也影响了他的行动力。
“这招怎么没见你用过?”
我试图拖延时间,以恢复行动力,林依旧没理会,拖着步子走过来。他确实是沉默寡言的人,也足够谨慎,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回应情有可原,但莫名的预感让我觉得事实并非如此。
在没见的这段时间里,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在倒计时内躲开林踩下来的一脚,又抓住腿使其失去平衡,接着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虽然在流血,但依旧能保持速度。
上次是在背后放冷枪,没有经验才中了他的招。同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遍。如果这次他再使用相同的招数,我已经有所准备。
果不其然,林故技重施,刀刃深深刺入我的手臂,直接捅了个对穿。
这次我可不会放手了。只等读秒结束宣布胜利。
十秒。林抽回了刀刃,手臂动脉中的血喷了满脸。制住他手腕的右手被钉死,两枚刀片插在掌心两侧。控制住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保持着紧握的姿态不放。
九秒。上一次进攻中,对方一共使用了三枚刀刃。双膝,左手。此时只剩下最后一片。流血明显让他感到痛苦。这正是我的优势。
六秒。林也开始意识到这点,他转换攻势,最后的刀片从未被完全制住的手臂中抽出,朝着我的脖颈挥砍过来。距离很近,若要躲避只有后仰,但压制他的力量就会减弱。
我没有躲。
三秒。利刃并非普通的材质,否则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刺穿身体。它深深地划破我的喉咙,视线猛地倾斜又颤动着,想必头颅和躯体应该几乎藕断丝连。血液如同激流从水泵中溅出,将男人的衣服浸透,又染成鲜红。
一秒。林向来不见波澜的眼睛,此时却瞪起,满是惊诧,亦或是恐惧。
是我赢了。已经没办法起身,只能任由有人过来将倒在林身上的我拉起,又在伤处胡乱缠上绷带。
越致命的伤好得越快。头部已经不再摇摇欲坠,只是说话呼吸稍显困难。
“你疯了?”黑雾语气震惊,“你果然还是……”
“这不是你想看的吗?”
勉强站起身,接受着场内看着怪物一样的目光,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的沉寂,笼罩在我触目所及的每一个角落,在脑海中和终于忍不住出声的黑雾对话,却再度失去回应。
在内心轻笑着。
面对充满敌意的众多视线,内心竟莫名地甘之如饴。
是的,我在享受这种注视。
这本就是我应得的。
没人再起身来挑战。尽管面对的是一个几乎站不稳,力量耗竭状态的对手。
没有喝彩,没有鲜花,没有庆祝胜利的仪式,主持人只是在台下宣布了结果,就算是对决结束。
林被几名员工手忙脚乱地抬下去,他闭着眼,面上也没了神情,连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不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又是否知晓海姆的下落。
应该还有事情要问的。只是再仔细想想,这些东西或许也没那么重要。大概是胜利之后的短暂迷茫吧,连自嘲地笑笑都显得毫无必要。
时间已是深夜,冷风阵阵。
公交早已停运,只有裹紧长衣,感受着口袋中铁盒的触感,快步向酒店方向步行而去。
明月高悬,群星隐匿,看向城市明灭的灯火,看来又是寻常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