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笙万没想到,初来曼彻斯特的这晚,他竟睡了接下来两个月唯一的饱觉。
研究起先还算顺利,团队日夜赶工很快开始下手试验材料。以“捕风灵敏度”为方向,翟笙几度提出改进方案,普斯鼎力支持试验结果却一次比一次不理想。
无论哪组推演数据,都无法优于L.G的推算结论,即便勉强接近,成本也直叫人摇头。
“最好还是以降成本为主。”一个月几乎流尽时,尼尔斯遗憾地通知他们,研发资金耗费过多,后续资金可能缩水。
会议室里静得诡异,眼看现有的努力转眼将化为泡影,却不见任何人有所异议。翟笙扭头发现卢卡耶夫用力垂着头,也一声不吭,攥紧十指,按桌而起。
“尼尔斯先生,在剩下一个月猝然改变研发方向,最终可能一无所获,这给贵司带来损失不可估量。”霍笙紧盯尼尔斯古井无波的眼睛,“继续专注于叶片捕风灵敏度提升,有更大希望取得成果,从长远来看也更符合RUB的利益,增加谈判筹码。”
“如你所言,翟笙先生。”尼尔斯张开双手,外交官式的笑容一成不变,“你能为此担保吗?”
翟笙一噎。
袖口被人顶了顶,翟笙不及垂眸,尼尔斯已蹙起粗眉,语带怜悯:
“您的钻研精神令我敬佩,但如今来看,即便您曾为学术界翘楚,两个月时间也很难研发出高敏度捕风叶片。替你们再顶一个月压力,恕我无能为力。”
“如果贵司起先并不同意这一研发方向,为什么通过普斯的研究方案?”
任性而为,出尔反尔,RMC如何做到如今规模的?
“廖芷先生没有告诉你吗?这是他的谈判筹码,研究方向自然也是他定下的。”
翟笙神色一僵,旋即正色道:
“也许贵司确有苦衷,但我仍然认为此举过于冒进,并不符合贵司的作风。”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尼尔斯泰然踱步,“从与G-World 合作开始,我们面临的挑战接二连三,而且这次有您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最终得到理想成果完全可能,不是吗?”
不,可能性微弱。
翟笙咬了咬后槽牙,还要再辩,然而普斯忙不迭接过话头,一锤定音。
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
翟笙缓缓坐下,视线所及,人皆漠然,或垂首,或呆视。
满屋同僚,何故坐壁上观?
你们能为了研究牺牲睡眠与娱乐,我也能继续改进方案,一切迟早能现眉目,你们为何连挣扎都不挣扎?
畏难软弱,受制资本,就这般对待学术研究?
翟笙的手指陷入掌心,疼痛一丝一丝渗出。
这时,卢卡耶夫又顶了顶他的胳膊,在桌下把手机屏朝他一亮。
[别争了,普斯绝对会按尼尔斯说的去做。]
[你知道尼尔斯马廖芷是竞争关系吗?]
翟笙摇头,神色恹恹。
他有所猜测,但从没得到确认。何况……
他与廖芷两天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