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闪现在苗宁面前,苗宁“哎哟嚯”地把嘴张得能吞下一整个鸡蛋。
“苗宁。”翟笙两手抱胸,褐眸盯得苗宁有些悚然,“我有更好的布置方案,可否让我直接参与修改?”
“带我一个,成不?”张素晴见缝插针。苗宁摸摸后脑勺,呵呵笑道:“好啊——金方,你怎么看?”
金方左右瞧瞧,沮丧地拍掉手上细亮的粉末:“行行行。”
一伙人拉上外援,直到日暮才忙活完。
“我们先走了,小翟!”张素晴笑眯眯地悠悠手,月牙似的笑眼一触到赶上来的金方,便浮起薄薄的嫌弃:
“快点儿!”
“唉唉。”
翟笙目送他们走下台阶,楼前大理石砖面摊开水一般的浅紫。如烟如云的纹路蜿蜒其上,他记得那一双制式皮鞋总是以利落优雅的模样踏在阶上远去。
——怎么又想到他了。
柔风拂起发丝擦过眼际,翟笙不耐地侧头躲开,发丝如影随形。翟笙只得把右手挡在眉骨,抬眼处,樟树下碎光点点,如蝶轻颤。
——平时开会感念一下他开会节奏漂亮就算了,为什么今日一想起校庆,廖芷便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了呢?
他形象性、概念性的设计意见耗了他们不少精力才得以实现,他咏叹调般的讲述明明为自己所厌恶,为什么这一切如今折射出千万般光彩,就连回忆中的廖芷,谈笑间亦被蒙上温柔?
心脏跳动出陌生的频率。
翟笙钻进车里,视线触及前头的小猫摆件。
那是睿焕从威尼斯给他带的纪念品,代价是翟笙听他说了至少半小时他的亲亲女朋友。
“怎么办啊?”那时睿焕说到最后,崩溃地抱住头,“我不想异地恋,我现在就开始想她了!”
想念。
相似的想念。
——问问睿焕吧。
翟笑发送消息。睿焕几乎立刻打来电话。他大呼小叫着仿佛翟笙犯了天条:
“有喜欢的人到现在才和兄弟坦白?谁啊?你们公司的吗?认识多久了?有我女朋友漂亮吗?不会吧?”
翟笙拿远手机,无语道:“什么喜欢……我只问你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会克制不住想起同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
“那不就是喜欢吗?”睿焕嚷嚷着,唾味星子几乎溅穿屏幕,“哎呀赶紧说,兄弟能不给你当军师吗?”
“……当你个大头鬼!”
心脏一下一下悸动,翟笙的手指死死抵着太阳穴。
“你声音都发虚了,绝对有事。”睿焕笃定道,“说说呗,是谁让你这个性冷淡坠入爱河了?”
美利坚的声色犬马愣是没把翟笙拽出实验室,那会儿睿焕女朋友都换了好几个了。睿焕一向认为他兄弟站在那就能有无数人贴上去,眼见着翟笙一直单身下去,迷惑到差点飞去美/国一探究竟。
电话里一片死寂。
“翟笙?”
“是……”瞿笙蒙住脸,“他。”
“廖芷?!”
“对。”不论理性分析,还是感性判断。
“嘟”地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车里暖气烘得脸颊发烫,翟笙刚调低温度,又干脆开了车窗。
他发动汽车正要驶离车库,睿焕又打来电话。
这人冷静了许多,嗓音沙沙的,清晰而完整地控诉他:
“快说,他干了什么把你掰弯了?”
“不知道。”翟笙从没考虑过自己的性取向。
“你喜欢他什么了?”
“说不清楚。”翟笙思绪乱得要命。
“他喜欢你吗?”
——“你对我而言不一样。”
——不一样,算喜欢吗?
“不确定。”
“你什么都不知道?!”睿焕的声调陡然拔高。
“怎么了?”
“算了、算了。”睿焕心如死灰,“我他妈,真的,明明早该想到你不会无缘无故对他态度好转,我本来觉得这人蛮好的,让你俩见面看看,如果早知道——”
“早知道?”
“没什么没什么。”睿焕干笑两声,“这个发展太魔幻了,我缓一缓。”翟笙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挂断电话。
电话界面消失的一刹,廖芷的私人微信上明晃晃挂了个小红点。
翟笙恍了一恍神。
现在不是格林尼治时间凌晨两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