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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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新一,我怎么觉得好困,我要睡一会,上课你叫我。”
在“梦”里很平常的一天,工藤新一数不清是第几次经受了这种轮回,无尽的明日令他麻木,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树上每一片树叶的落点、每一只蝉鸣叫的曲调、每一只鸟飞行的轨迹, 他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里愈来愈失去自我,以至于听到这句完全“出格”的话,他的下意识仅仅让他用“嗯”敷衍。
“嗯?” 在新一反应过来时,毛利兰已然丢下这句话,看上去疲惫不堪地把头埋进臂弯,蹭到个舒适的位置便开始平稳地呼吸,而下一秒,她睡着了,侧撇过去的脸颊因为手臂的挤压而圆圆的,眼睫轻颤,似乎没有睡熟。 新一把她的外套披在她的背上,静静看着代表着生命活动的腹背部起伏,鬼使神差地想到什么,伸出手指探她的鼻息,少女吐气如兰,睡得很香。
是的,她就是她,可这终究只是一个活脱脱的躯壳罢了。 他虽想不到这个世界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是只有他是他,其他人忽地就失去了灵魂一般,他悲伤地想到,这个时空的兰和他身边随便一个普通的路人没有任何区别, 就像一串代码所决定的程序一样,在他的执念中机械地活着。
短暂的课余时间弹指一挥,突兀的上课铃响起,她似不情不愿地苏醒,小兰扭捏地从桌前直起身子,畏光的眼睛被手遮着。 她揉揉眼,待手拿下时,新一只觉得她是不是哭过,为什么眼眶这么红。
“新一?你醒了?”
“怎么? 兰,你睡蒙了吧,”他好笑地打趣,可看对方脸上的担心不像假的,他感到奇怪,“我没睡呀。”
什么叫“你醒了”?
“嘶..... .”她蓦然痛苦地抱着头,排山倒海的疼痛似乎蛰伏在皮肤之下、颅骨之内,她挣扎着想站起去窗户透气,趔趔趄趄的身体不稳,小腹不防撞上桌角,忍痛之余她发出凄惨的闷哼声,新一一个上步揽住她的肩膀,她才没有摔倒。
“我的头,突然好痛好痛。” 她一阵恍惚,眼前天旋地转,眼眶肿胀难忍,而鼻尖的酸涩似乎存在很久了,小兰只记得她做了个梦,可具体梦到了什么,她依稀想起她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没有力气,趴在一片白茫茫中睡去了。
“我现在在做什么?”
她喃喃自语,暗无天日的感觉渐渐恢复,她能看清扶着她的是新一,而对方脸上的表情不止有关心——他为什么要用一副,呃不明所以的样子看着我?
“你在学校,等着上下节课呀。” 他平平瞥向教室门口,数学老师一板一眼地拉开教室的门走进来,照理批评了一下后排还在打闹的男生,随后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与前几周皆一样的板书。
“老师,我不太舒服,我想去医务室一趟。”
她似一阵风,顺着课桌之间的间隙吹走了。
空气凝滞了,新一愣愣地杵在原地,他迟钝地意识到,在她须臾一瞬的睡眠内,似乎有什么变化在她体内悄然发生。 而渺茫中他有一丝逐渐巩固的强烈预感,是她,是她的一部分回来了。
“工藤,你去看看她吧,我总觉得毛利同学的脸色不太好。” 数学老师的随机应变让新一很不适应,他感到一种诡异的合理,颔首后硬着头皮追出去。
越过转角,远远能看到小兰跪坐在医务室门口,他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可她的身体软软地借不上劲,脱力地从他怀中滑落。 他干脆先推开门,再手忙脚乱地把她从冷冰冰的地上捞起,怀里的她的身体似融化一般,她的头颅不受控地偏到一侧,四指疲软地下垂,伴随着时不时的痉挛和抽搐,只有胸膛的剧烈起伏证实她确实活着。
他吓坏了,这样的突发情况一定代表什么,可不知为何,他偏执地认为这一定代表兰的某种转变。 他矛盾地既希望兰能回到他身边陪伴他,可若她来这里必须要受这样的苦,那还是永远不要来的好。 换句话说,即使他的推论错误,这只是程序世界中的一点波澜,兰并没有变成什么,这副躯体还是她的,他也要拼尽所有去守护她的皮囊。
校医室空无一人,他就近把兰放到闲置的床上,她的头发缠在一起,制服下的胸脯毫无规律地跌宕,新一的眉心紧紧锁住,他回想到自从小兰睡醒时眼下出现的潮红, 和她那微喘的呼吸,以及现在剧烈的喘气,再到她在他耳边用呻吟说总感觉有针在扎她的皮肤种种来看,他敏锐地抓住结果并脱口而出。
“呼吸碱中毒!”
推门而入的校医听到此话,立马快步走来,欲测量她的基本生命体征,新一却顾不了那么多,他见桌上有个用来装早餐的牛皮纸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出,将纸袋罩住她的口鼻, 嘴上念出平稳的呼吸节奏,引导小兰进行正常呼吸。
“工藤同学啊,你的判断完全正确,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吸氧的好,我现在就打急救电话。”
3.2
救护车来的很快,新一百般确保有自己就足够,而校医从一直不在校医室这点来看,确实有她自己的事要忙,便随他们去了。
送到最近的米花中央医院时,小兰已经好多了。 她闭眼假寐,是因为她真的发觉很累,可为什么就是无法进入睡眠状态呢? 她目前是处于清醒和昏睡的中央游离态,她能感受到自己躺在担架车上被推来推去,耳边有急诊室医生和新一的交谈声,又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她的鼻腔被塞入氧气管,清澈的氧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她总算有力气抬起眼皮了。
“兰,你醒了?” 新一在床边弯下腰,正抓着她的胳膊往被子里塞。 护士嘱咐了一些什么,小兰听不清楚,只见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紧接着就扭过头来专注地看她。
“新一,我头好痛..... .”
“哪里?”
“大概在这个位置吧。” 小兰偏过头,用手去摸索枕骨的位置,轻轻按压就会有无穷的痛感袭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新一很自然地伸出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半握着就扶住了她的后颈,即使动作很轻,可见她的眼角还是溢出了泪。
“我去叫医生来? 看看怎么回事。 还有你在班里的时候,肚子撞到桌角了,现在还痛吗?”
依是下意识的,他抽出手,双手捧着她的脸擦去了眼泪。 出乎意料的是,这样暧昧的肢体接触,她并没有十分抵触,脸也没红。 相比较每周二她手被划破,新一只是攥了一下她的指尖,她哭疼的时候还要抽时间害羞一会。
兰确实变了,新一心里嘟囔着说。 这里的小兰,并不会抗拒他处处的关心。
“不用了,我不想被打扰,”她顿了顿,虽然真的很疼,但比起疼痛,她有更重要的事要确认,她挣扎着在新一的帮助下坐起来,“新一,我有些问题。”
正在调节病床倾角的他怔了一下。
“你说。”
“为什么我睡不着?”
看似无厘头的问题,很容易被医护人员当成呼吸性碱中毒的后遗症,即胡言乱语。 可,凝视她眸中的求知欲,新一知道她是清醒且认真地在提问,他坐回椅子上,手腕上的时间为10:21。
仿佛置若罔闻,新一反问到:“兰还记得前几天发生的事吗?”
小兰悻悻地摇头。
“那我们现在几岁了?”
“十七岁吧。”
“我们在读高中一年级对吗?”
“不,高二吧? 毕竟我们十七岁了。” 说完,她又觉枕部隐隐作痛,难耐的异状让她疲惫地阖上双眼。
新一掏出手机,调出一个网页。
“兰,这个新闻也...... 太可怕了,”他发出惊呼,一字一字地念出来,“大阪地区发生5.8级地震,居民避难不及,救援人员已确认以下失踪人员名单:八藤后悠弥、冨安永二、林川铃香、坪川悦世、服部平次、远山和叶。”
他一边念一边盯着小兰的脸,明显的是,念到最后两个名字时,肉眼可见一副略带疑惑的惊恐攀上她的脸。
“什么? 嘶...... 头好晕。” 她自己也顾不上“睡不着”的问题了,她不想浸泡在煎熬中睡去。
这是他在救护车上现编出来的假新闻,时间太短他只编了这几行字,随便找了点配图,又在网上下载了一堆证件照的模板,他把手机递给她,小兰接过来仔细浏览,并没有起疑。
“怎么了,有你认识的人吗? 如果有的话就打电话询问一下,这样也好和官方媒体报个平安。”
她一张张点开证件照,仔细端详后频频摇头,她怯怯地瞥了一眼新一,咬着下唇,犹豫道出:“新一,我总觉得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这两个名字好耳熟,可我不记得在大阪有认识的人,而且...... 在我的印象里,这些照片里的面孔都对不上。 可能我记错了吧。”
她失望地把手机还回去,本以为能从此找到任何有关记忆的线索,看来还是无能为力。 末了,她揪着被子遗憾说:“希望他们早日被寻到。”
错不了,他曾试探过,小兰对服部与和叶的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对他口中的描述也是形同陌路,而今天——他很确定,她变了,或者说,她回来了。
和他的情况相似,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兰渐渐想起了一些事,和他们在“梦”里的经历类似,当他试探性地问她记不记得前几天他在大街上掌掴了一个上班族,小兰瞪大了双眼,惊讶地问:“新一他做了什么你要扇他耳光啊?”
“没什么没什么。” 新一打着哈哈搪塞过去。 不错,和他猜想的一样,“梦”中的人没有对额外突发事件的记忆,就像小兰记不住他对她无礼、记不住他发烧、记不住他跑到大街上发疯。
但想到今早,新一的情绪低落了几分,他破釜沉舟般地决定出击:“那你还记得今早发生的事吗?”
小兰换了个姿势躺着,她努努嘴,尴尬地说:“你别为难我了,新一,我大概是趴桌上睡着了吧,因为今天之内,睡觉之前的事我都忘了,睡醒后我突然觉得喘不上气, 所以一个劲地呼吸,然后我手麻脚麻,想先去卫生间洗洗脸再去校医室看看,刚出教室我就觉得四肢麻痹,还没走到校医室就走不动了。”
“不过我记得新一很担心地跑过来,帮着我来了医院,谢谢你哦。”
原来如此,看来小兰并不记得她自己哭过,或者她只把那些眼泪当成喘不上气憋出来的产物;也忘了说过的“新一,你醒了”。 而这句话也成了新一的困扰,她到底为什么会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好像很担心他,而且听兰的语气,他貌似伤得很重,否则她不会哭成那样。
新一没有再多问,他扯了点别的话题,而小兰过了午饭后就可以出院了。
3.3
从医院出来,新一坏笑着问小兰还想不想回去上课,小兰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后奋力摇头。
“想去哪?我请你。”
小兰站在十字街口,朝四周环视了一圈,最远看到高楼大厦,最近打量到眼前的精品店,不怀好意的神情像阎王点卯一般,指着空中的一节轨道恳切地说:“我要去多罗碧加乐园!”
轰——
她的回答似凭空的晴天霹雳,新一霎时觉得思绪混乱。 多罗碧加乐园,他一切苦难的开端,他就是在那里偷看交易,被琴酒打晕后灌下了毒药......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小兰,会不会是她故意说的,目的同样是为了试探我? 可目光触及到小兰脸上的顷刻间,这个想法全然打消了。
她的表情是那样纯真,见自己许久没有点头同意,脸上似有嗔怒,肆意地和他撒娇道:“怎么啦,不想请? 那你一会也喝不到我请的可乐了。 还是你不想去? 明明是新一你让我选的,我选了你又..... .”
“去!”
他沉默后突然大叫,斩钉截铁的回答把小兰吓了一跳,她奇怪地看着新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新一本不想去,可转念一想,这既然是他的“梦”,他就没有理由退缩,如果真的重演了当时的事件,提前知道答案的他还愁没有应对方案吗? 他倒要看看,迎难而上的他能遇到什么事变。
距离有点远,新一租了一辆自行车,载着小兰,两人还差一个红绿灯就到的时候,等待的间隙,小兰从车座上跳下来想活动一下双腿,不承想自行车的后车座在惯性的作用下, 随着她的臀部一起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站定的小兰很快发现了脚边的窘迫,她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闻声回眸的新一见此也笑弯了腰。 在路人的视角中,一对穿着学生制服的男女,在本该上课的时间段出现在商业街的街口,男生双腿撑着地面,手却在捂肚子,女生双手抓着坐垫,蹲在地上哈哈大笑,阳光下他们笑得恣意。 此时绿灯亮起,一对年迈的老夫妇携手走过他们,看向他们的目光却是慈爱的。
“你看,他们多开心啊,感情真好。”
“让我想起了我和你的学生时代..... .”
旁人的议论飘入新一的耳朵,他很受用,他不停笑着的同时也发自内心地觉得酣畅淋漓,这是他自从入“梦”后第一次有积极情感的迸发,不仅是他,就连路人也因为兰的改变而改变。 他用大笑来疏解心中积压的苦闷,直到几乎缺氧。
“哎呀,兰快走! 绿灯快结束了!” 他跳下车,推着车开始小跑,小兰抱着车座追上去。
反正只剩一段路就到了,他们笑得眼角都是泪,给彼此的脸擦干,并不避讳肢体接触,与亲密无间的恋人无异。
小兰没有带够钱出来,新一买了二人的票,他们穿着帝单高中的校服光明正大地招摇过市,因为放学时还要回学校取东西,故而无法游玩全部的游乐设施,但即便如此, 二人默契地选择了云霄飞车、摩天轮、最后在喷泉中央,在水柱飞升时比谁汽水喝的最快,在新一马上要输的时候,偏偏“不小心”呛到,而小兰主动选择弃赛, 上来帮他拍拍后背。
一切都失序了,但新一很高兴,他愿意在这里蹉跎更多的岁月。
在斜阳西下时,两人回到停车处,准备先回学校。
路途不算近,新一提议先去一趟卫生间,他把买的松鼠玩偶装模作样地放在后座上,让松鼠兄先帮忙看一下车子,小兰担心这会不会被人拿走,深知“梦”中规律的新一满不在乎地说不会,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二人回来时,后座上的小松鼠竟不知去向,连带着松动的自行车后座也不见了。
新一哑口无言,他惊讶于自己的判断错误,小兰则是惊呼出声,嗔怪他不应该这么大意。
“快去找呀,松鼠没了虽然不行,但是那个后座要是没了可是要给店家赔钱的!”
他们焦灼地分头寻找,好在没过多久,他们终于在停车场出口发现了正在争执的一对母子,小男孩怀中抱着一只松鼠玩偶,不能确定是不是他们的,可母子二人的对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妈妈很生气地质问小男孩怀里的玩偶是哪里来的,小男孩说是在一辆自行车后座上拿的,妈妈怒斥孩子不应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此时小男孩已经开始抽泣, 估计也是被自己的行为搞得不知所措,他抱着玩偶的胳膊耷拉下去,可手还是死死抓着玩偶。
二人对视一眼,新一率先走上去,那位母亲似乎见过他们,拿过玩偶递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孩子太喜欢这个了,刚才在园内我怕买了他会弄丢, 就想着在入口处的礼品店买完再回家,可是孩子在闹脾气,以为我不给他买,看到你们的就拿走了,真的很抱歉。 尤光,快给哥哥姐姐道歉!”
小男孩强忍哭声,鞠躬后怯懦地说:“哥哥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该随便拿你们的东西..... .”
小兰蹲下,和他平视,摸了摸孩子的头。
“哥哥姐姐原谅你了,我们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误就好了,别哭啦,”她用手帕替孩子擦去眼泪,“姐姐还有一个问题想问尤光,小松鼠坐着一个黑色的皮制垫子,你看到了吗?”
“我以为是底座,就一起拿走了...... 后来发现是分开的,我觉得很沉,就随手扔了,”说到这,小男孩更害怕了,刚擦干净的脸又络绎不绝涌现出新的泪水,“可我真不记得扔到哪去了,呜呜呜..... .”
“你这孩子..... .”妈妈作势还要出言训斥,新一忙制止道:“没事的,那个垫子确实只是包装的一部分,可有可无,扔了就扔了,阿姨您快带孩子走吧,别自责了小弟弟,哥哥姐姐还有事要忙,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
新一拉着小兰的手,急匆匆走了。 小兰回过头,露出甜甜的笑和小男孩挥手告别。
3.4
刚刚大度完站在自行车旁边的两人,却又肉眼可见地窘迫起来。
“这坐垫没了,后边只剩骨架,可怎么坐人啊,”小兰抱着松鼠,踌躇地用鞋子蹭着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就放学了。”
新一状似轻松地踢起自行车的脚蹬,把车推出来,一板一眼地提出他脑海中那个即大胆又失礼的解决方案:“这不是有地方吗,你来坐前杠上。”
“啊?” 小兰扭捏起来。 新一心里暗笑着,不知为何,他敢笃定小兰不会拒绝。 不出所料,在小兰碎碎念了几秒后,她看上去不情不愿地蹭到自行车旁,扶着新一的手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如果她的脸红没有出卖她的话。
自行车平缓地前进,小兰很稳当地靠在他怀里,分明是充分信任的安心,可她偏偏要问一句:“要是咱们两个都摔了怎么办?”
“那就再去医院。”
他们窃窃地笑着,傍晚的风兜头吹来,小兰满足地搂着松鼠玩偶,享受地半靠在他怀里,微眯起眼,风吹在皮肤上很舒服,斑驳的日光照亮空气中的灰絮,洋洋洒洒地散了漫天。
因在停车处耽误了一些时间,到学校后,学生都走了一半,只剩一些有社团活动的还留在学校,两人一进班就迎来了铺天盖地的调侃。
“我的妈,这不是工藤夫妇吗?”
“小兰,工藤对你也太好了吧,你去医院都要亲自陪,连下午的足球比赛都缺席了。”
什么——新一瞪大眼睛,他全然忘了足球比赛的事。 看小兰困惑的表情,她八成也不记得。 也就是说,他在云霄飞车上体验失重感的时候,他的同班同学在绿茵场上和对手决一胜负。 每周都踢一次,新一甚至都有些抗拒,错过了正好,省得又被隔壁班那个熊一样的对手铲倒疼半天...... 他自知理亏,便无言地承受着大家的调侃,用收拾书桌来掩饰上扬的嘴角。
小兰被几个女生围着问伤势怎么样,她们还不知道她只是去吸了个氧,毕竟救护车来的事并不多见。
不过很快,剩下的人也走干净了,小兰回到位置,把晨读摊开的书合上,摘下园子写给她的作业便笺,把书本装进手提包。
“你下次还来吗?”
小兰收拾书包的手一滞,她有些没听明白,略带疑惑的目光抬头与新一眼底奇怪的忧伤相对。
“明天又不是周末,我当然要来上学呀,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他瞥向窗外,留恋地用目光描摹晚霞中的弯月,窗棂内倒映了一双泛有淡淡惆怅的眼眸。
“我们回家吧,新一。”
小兰自顾自走在了前面,周围放学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新一很自然地替她掖围巾,屈起的指节蹭到她的脸有些痒,小兰害羞的脸红,遂抬起头看他,只见一副不苟言笑的脸认真地给她把脖颈处每一个缝隙都堵住。
“诶,我发现新一怎么有些不一样?”
“哪里?” 他挑了一下眉,似乎就期待着她问出这句话,连带着平平的语调都有了抑扬,“说说。”
他亲眼看着小兰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遍,两抹好看的眉蹙起,认输般地说:“可我又说不出来。”
是吗,她还是没有发现。
即使他们彼此紧紧依偎,她也没有发现。 这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似乎是意犹未尽,新一又提出了送她回家的想法,至于自行车他明天再去还。 校园里不剩几人,他们亲密的举动也没有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学校离家并不远,可是到五丁目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原本和他侃侃而谈的小兰也渐渐安静,新一只觉怀里愈来愈重,几次呼唤没有回应后才知道她累的睡着了。
新一心里咯噔一下,她就是睡一觉之后才有所改变,在医院时说睡不着,大概是因为她的改变的原因? 这点新一仅仅是猜测。 那么她再次进入睡眠会代表什么,她会想起更多事吗? 还是她会...... 新一不得不悲观地想。
不过,小兰今天的变化诱发了连锁的蝴蝶效应,他们遇到的路人好似都拥有了较为独立的思维和语言系统,就像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个小男孩拿走他们的玩偶和自行车坐垫, 就像班里的同学终于说出了新的一轮调侃话术,她的改变就像一股被注入的新鲜血液,不仅点亮了她自身的生命,还无限地渲染他们所毗邻的每一个人。
到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后,新一用腿够到脚蹬,停好了车,挺拔的身高给了他修长而有劲的手臂,他能稳稳将她从狭窄的前杠上抱下来,他见二楼亮着灯, 对毛利小五郎的恐惧叫他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尽管他路过二楼门口时已经足够蹑手蹑脚了,可当他踏到通往三楼的第一个阶梯时,身后的门还是响起了可怖的开启声。
“站住。”
新一听话地站住。
“我女儿怎么样了。” 叔叔的声音听上去阴沉沉的,根据气味判断,此刻还在抽烟。 他喉结滚动,瞬感喉咙干硬生涩,硬着头皮哑声回复:“医生说没有大问题。”
“那为什么去了一下午的医院? 我在学校放学的时候打电话问,你们可还没回去呢。”
“因为..... .”他甚至连理由都没编好,叔叔就已经踱步到他的身边,伸手抽出了小兰怀里的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