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相柳】只愿君心似我心 廿七
是夜,姑苏,城主府
一位蓬头垢面的年轻姑娘从城主府最偏僻的一处角门钻了出来,身上是破破烂烂已然看不清楚原本样子的衣服,脸上是惊喜又害怕的神色。
惊喜自己终是逃了出来,又害怕今日出逃实在太过顺利,比预计提早了一个时辰,哥哥只怕还没来。
她小小的一团,慌忙又谨慎地四处张望,她被关在城主府里凌辱太久了,久到她根本不记得现在该如何回家,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是等哥哥还是自己摸索回去。
若是回家,她根本不认得路,而且随时随地可能会遇到巡夜的侍卫,哥哥找不到她会急坏的。
若是等待,她也面临着随时随地被抓回去的风险,还怕,会有什么饿狗之类的。
正在抓着脑袋想着,一阵淡淡的熏香钻进鼻孔,接着她就被人捂住口鼻,慌乱间,手上的动作被轻柔的灵力压制,接下来就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你别怕,我认识你哥哥,我带你去找他,他现在也很安全。”
当初也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女人,把她哄入了城主府,迎接她的是无穷无尽备受煎熬的日子。
她想挣扎,一块玉佩入了掌,她顿时流出了眼泪,那是哥哥的贴身玉佩。
“多谢王姬殿下!”一位年轻男子一把把脏兮兮又满身伤痕的妹妹抱进怀里,泣不成声。
阿念看着面前相拥而泣的兄妹,心下一疼,那胆大包天的姑苏城主!
男子是羲和部的一位年轻后生,名叫风烁,能力出众,却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拉扯妹妹粼粼长大,只是五十年前因为救妹心切触犯了羲和部族规,被逐出羲和部,携着妹妹来到姑苏落脚,却不想姑苏城城主夫人为永驻青春,不知从哪儿搞了一个偏方,用青春的神族女子的精血来制药,十年前就盯上了年轻貌美的粼粼,又使计将她抓回了城主府做药,期间风烁不知去城主府大闹了多少次,可作为白虎部骨干的城主怎会把一个被逐出族群的人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和白虎部唱反调的羲和部。而风烁也后悔立下了百年不回羲和部的毒誓,以至于救妹妹的事一拖再拖。
风烁不知转了多少人手,算了多久的时间,摸了多久城主府的地图,这才从黑暗中挣扎出一丝光明。可今夜却偏偏遇上了常曦部一群纨绔子弟,缠得他脱不开身,他早早地就会在约定地点等妹妹了。
粼粼也是落泪之余听到了侍卫的脚步,这才心一横跟着阿念海棠走了,却未曾想到,这是她期盼了十年的光。
“王姬殿下,我们搬来这里五十年,这个狗城主也已上任了六七十年,五十年前怎样我不清楚,只是这五十年间,虽然姑苏表面看着欣欣向荣,可实际上,那狗城主暗地里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条人命,府内只要丝毫不如他意的仆从从来都只有死路一条,对外在城管等方面,也不知放任了多少暴吏残害了只是犯了小错的黎民百姓,而他的夫人的人命罪状,远远不止她用少女精血养颜这一条!风烁斗胆,请王姬殿下以律论处,以正国法!”
风烁拉着梨花带雨的妹妹,郑重地给阿念行了一礼。
风烁的每一个字似乎都重似千斤,一块一块地捶在阿念的心头,她闭了闭眼,握紧了拳头:“你们放心,本王姬一定还你们、还姑苏城的老百姓一个公道!”
“人证物证俱在,本王姬不知道,城主还有什么说辞?”阿念扬着声调,十来年没用过的对付皓翎朝堂上的老顽固的声调,又复苏了。
“押回皓翎,关入龙骨狱,并一同上报父王,提拔新的姑苏城城主!”
阿念想继续南下的那一日,姑苏飘起了雪,防风邶一身暗红,立在渡口泊着的船的船头,等待着阿念。
风烁兄妹俩满面微笑,送阿念来到了渡口。
“王姬,风烁还是要感激您!”
看着他又要下拜,阿念赶忙扶起他的胳膊:“不必了,不过,你若真想报恩,那就好好修炼,提升自己,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本王姬需要用到你,到那时,我希望你能随时待命。”
“是!”阿念摸了摸粼粼的小脸,向兄妹二人挥手告别。
雪越下越大,隔着茫茫雪花,阿念看不真切,待到她满脸笑意地走上甲板,便是防风邶看着她那右手的不悦的眼神。
“你怎么了?不高兴?”阿念上前,想要握住他的手。
防风邶把头摆向一边,躲开了阿念伸来的右手,转而捏了捏左手。
阿念心下了然,扬起嘴角:“想不到,堂堂九命相柳,好的不学,倒是学会了争风吃醋,都可以在大荒传闻录上记上一笔了。”
防风邶没有回头,闷闷地说:“看出来了还不哄哄我。”
“哈哈哈。”阿念笑得更欢了,掰过相柳的脸,“行了,你别多想了,我只是看中了风烁的本领和德行,若能为我所用,必是一员虎将。”
一个轻柔的吻夹杂着梅花的清香和雪花的微凉落在防风邶颊边,不过一瞬,让防风邶愣在原地,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阿念。
待反应过来,他一把揽过她的腰肢,正欲讨回本属于他的公道,却被怀里人儿一把拉过袖子,直往船舱里钻。
“外面雪太大了。我要进去吃火锅!”
“小馋猫。”
防风邶一脸无奈,给她涮着肉,宠溺的眼神溢满了船舱,直逼得解放了双手落得清闲的海棠背过身去胡乱倒一口茶掩饰她马上就要弯到耳根子的嘴角。
防风郎君人真好,王姬喜欢上他绝对能幸福。
“下一站去哪儿?”防风邶夹起一块肉,放到阿念碗里,又施了灵力变成了正好入口的温度。
“南方,一路南下。”阿念嚼肉嚼得欢快,落在防风邶眼里,再娇憨不过。
防风邶和阿念一起乘船南下,去领略皓翎的大好河山与风土人情,同行的海棠看起来,却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但她看得出,王姬和防风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春种时,他们一起挽起裤脚下了田,王姬插的秧总是歪歪扭扭,一旁稻田的老伯也不介意,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看着防风公子执起王姬的手,扶正一棵又一棵。老伯笑得那样,像是在怀念故人,也许是他的妻子吧。
他们插完秧,就去了小河洗脚,防风公子轻柔地洗去王姬脚上的泥沙,又穿好鞋袜,一旁浣衣的大娘们笑着打趣,王姬脸红了,却见防风公子面色如常,狠狠踩了他一脚跑了。但王姬没看到的是,防风公子红得快能染色的耳朵。
夏季时,他们一起走在湖边依依的柳树下,王姬笑着看着防风公子踏荷来去,为她摘来最鲜艳的荷花,剥下最香甜的莲子。
可南方的夏季总是天气多变,暴雨如注肆虐着这片小镇,洪水汹涌而来,王姬挺身而出,带着从承恩宫带出来的士兵日夜抢险,清理场地,疏通河道,安顿百姓。夜以继日的奔波让王姬很快瘦了一圈儿,而面对百姓和士兵,她总是微笑相待。
洪水过后,又发了瘟疫,王姬用灵力助各位医师大夫平安,只为他们能保百姓安康。
瘟疫褪去,又到年关,一场雪落,百姓泪流满面,俯身跪拜,只道王姬才德不浅,感念上天,瑞雪兆丰年。
下一个夏季,王姬和防风公子参加了一个叫泼水节的节日,当地人看着王姬,微笑,被泼得越多,就会得上苍保佑,余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于是,这一路走来,从来都对王姬的上苍言论不屑一顾的防风公子,搬空了当地百姓的三个大水缸,但泼向王姬时,动作却很温柔。
哼!以为我看不见呢?王姬也泼了防风公子好几桶水,我都没有沾到多少。
再接着走,我们在秋日帮助了湘江畔的百姓们秋收,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百姓好客,摘来一大筐黄澄澄的橘子,说甜得不得了。
又是一年夏天,王姬一看眼前的山头眼睛都直了,树上是繁盛的荔枝,王姬从小到大解暑解馋的必需品,王姬不爱吃小玉瓜,只爱荔枝,她是知道的。
防风公子不知何时坐到了树上,一刀下去,一个大枝丫落地,红色的果子滚落一地。
王姬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百姓的东西不能随便碰!本王姬是出来体察民情、照顾百姓的,不是来吃果子的!
王姬带着防风公子去给主人家赔了罪,又帮着收了荔枝,中年妇女笑盈盈的,硬送了许多荔枝。
如此,我们在皓翎惩奸除恶,帮助百姓,游历山水,过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