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莫诽趴在床边,将吐未吐,只一阵阵的干呕,好似要将五脏六腑呕出来一般。
他单薄的身体抖的如同秋天飘零而落的枯叶,心口一阵阵灼烧似的痛,让他蜷缩起身子,腊月底的冬,他硬生生被折磨出一身冷汗。
耳边嗡鸣的声响,眼前是看不清的花白。
“大人…这……”
太医急的直抹脑袋上的汗,刚开始诊脉时确实是风寒啊。这怎么现在好似…中毒了似的。
任中卫脸色也不太好看,“能救得下来吗?”
太医没说话,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这毒太烈,我从未见过。它不是天昭国常见的毒药,更像是来自南豫的某种秘制毒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提到毒,任中卫倒是想起来了,这小皇帝烈的很确实是服过毒…可那毒不是解了吗?还有君上解不得的毒吗?
这可该如何…君上好似咬死了牙不肯管了,如今他手伸得这样长本就有些僭越。
“辛苦傅太医了,你下去吧。”
任中卫侧了侧身子,将门口的位置让出来。
叶莫诽现在骨头缝里面是一阵阵的寒,可心脏脾肺却是烫的,又冷又热,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撕裂了。
他甚至疼的连嘶吼声都发不出来,指尖用力的抠进床边的木头里,木屑都刺进了指甲,这样的痛比不上他身体里的分毫。
眼前的天地旋转着塌陷,扭曲出阵阵雪花似的白。
叶莫诽望着某处眼睛里的神采渐渐的退却…最后眼里刺目的白迅速沉寂下去,成了溺死人的黑。
任中卫实在不忍心去看,抬手将人敲晕,将人囫囵个塞进被褥里。
该做的能做的,他都做了,这点好心也该到了头。
听天由命吧。
他深深叹气,将门关紧,退了出去。
……
夏侯轻之今日过得闲散,却莫名的不舒心,婀娜的舞姿绝世的佳人摆在面前,他却看着一盘葡萄出神,手里的白玉杯不自觉的倾斜,温热的酒液滴在了他翘起的小腿上。
这几日好像什么都不太对。
哪里……都不对。
可是不对在哪他又实在想不懂,心里闷的发钝,怎么着都舒坦不了。
最后他直接将白玉杯摔了出去,飞溅的酒液混着落地的残片,晕染出一摊子水痕。
“滚——都滚出去——”
他狠狠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心里的躁意怎么都安抚不下去。
舞女乐师都受了惊,磕头行礼后走的也痛快,刚刚还丝竹乱耳,美人胡璇,纸醉金迷的殿内快速的空寂下来。
夏侯轻之狠狠咬了下牙,他到底是怎么了。
从那日离开囚绿园时他心里就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对劲,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陌生,为什么不让叶莫诽去献舞…谁不知道曲池与承诏间有国仇,将叶莫诽带回来不就是存了和曲池建交的心思吗?
怎么就…舍不得了呢?
夏侯轻之总是记得那人微凉的体温、纤细的腰身,尤其是那对腕子,他一个不注意就捏断了两回…他只要微微闭眼就能想起未归京的那段路。
叶莫诽倔犟的看着他,怎么也不服输的样子,望着 他的眼睛亮晶晶水润润的,里面像是有一小团燃烧的火焰,每次肌肤相贴时,他总是用那要一双眸子看着他,纤细的腰身塌出一道弧线,墨色的头发披散在雪地里,却无端端比梅还艳丽。
细声软语又无力的咒骂,一声声的比春日的细雨还软,好似能顺着夏侯轻之的耳朵直接钻到心里。
“我到底…怎么了?”
夏侯轻之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的酒壶拿起,仰头一滴不剩的灌进了嘴里,而后手一挥将酒壶打碎,抬步便向外走。
他不能一直这样迷茫下去,那些他不懂得的东西,那便就都不去管,他这一生都无需困缚自己,从登上这王座的那日,他便就许诺只做自己的王,永远忠贞于自己。
想去要便要,想要拿便拿,要去见便见,他本就不该纠结。因为这些现在都是他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