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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旧

良奕

高奕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他索性直接去了大胜那。

 “诶!奕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啦?坐这儿吧。”大胜站在一个空桌旁冲他招呼着。

 高奕看着那老陈菜馆的字样依然没变,只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那些灯牌有部分已经不亮了,变成了老陈采官。路过的人都会多看一眼。

 高奕又拍了拍陈全胜的肩低声问道:

 “诶,大胜,你找了个对象?”

 大胜回过头来,开始扭捏了起来,面上绯红。高奕见他这样,脑海中瞬间涌出了四个大字:猛男娇羞。这视觉上的冲击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陈全胜生得魁梧,皮肤是小麦色,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不到两百斤。寸头正好露出了优越的眉眼。棱角分明的脸配上高挺的鼻梁,尽显刚毅——典型的硬汉形象。但看他这样支支吾吾,总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可爱?

 不过除了那双丹凤眼不像老陈,应该有几分母亲的韵味。由此可见,他母亲年轻时,肯定也很美。

 就在这时,王皓祥跑了过来,搭上了高奕的肩,“呦,哥们来这么早啊?说啥呢你俩?”

 两人还没说什么,只听王皓祥又做作地说道起来:

 “诶呦~咱们奕哥就是牛逼昂,他妈大冷天的秋裤不穿,顶着个破洞就出来了,实在不行,哥给你点钱买条新裤子去昂。”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弯下腰勾了勾人家裤子上的破洞。

 高奕笑骂道:“滚,懂不懂什么叫fashion?”随后与王皓祥一起坐了下来。

 遥想当年,高奕刚来到这里时,不过十一二岁。王皓祥比高奕来到这里的时间早,只有陈全胜是这里的本土人。

 那时,王皓祥和陈全胜早就混在一起了。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小高同学可没少挨欺负。

 记得有一次,差点出了人命。因为性格原因,高奕本就不爱说话,再加上当时刚刚转来,在班里高冷的很。

 所以,在别人眼中,他就成了拽哥。于是几个混小子商量着给他个下马威。就在人家去厕所的时候,给人堵厕所里了。

 其中一人,说着说着就动手,他一把揪住了高奕的衣领,另一只手在他的脸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力道不算很重,但极具侮辱性。

  那人拎着他的领子,把他甩到了墙上。“砰”的一声,听声音应该很疼。

 “你最好给我注意着点,听见没有?”混小子们围在一起威胁着这个刚转来的瘦弱的学生。

 高奕在小学里当惯了三好学生,受到的都是夸奖,没被人威胁过。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群人,一句话也没说,一点也不畏畏缩缩的。实际上,小高同学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应该干什么。

 总之,那天放学的时候,高奕脏兮兮的回家了,他一向很爱干净,校服从来都是和崭新的一样,可这次却和以往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那百年如一日的平静的脸色。

 刚打开门,他就看见家里有个陌生男人和妈妈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见他回来,两个人都是一愣,妈妈想开口说点什么,可高奕一句话也没说,把书包放下径直去了浴室。

 男人拍了拍妈妈的肩,宽慰道:“别担心,男孩子嘛,就爱打打闹闹。我小时候也这样。”

 高奕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眉头很轻很快地皱了一下。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他把那个扇他脸的混蛋给打哭了。

 高奕低下头,用手捧了凉水粗暴的泼在了脸上。随后又将换下来的衣服都扔到了水盆里。

 身上的淤青触目惊心。

 第二天,这一整天那些人都没有和高奕起冲突,只是偶尔看着他古怪的笑一下,转头又去和别人说话。

 高奕倒觉得省事了,他们不来找麻烦,自己也不会主动惹事,看起来非常的和平。

“叮铃铃”放学的钟声响起,同学们都背起书包争先恐后的向大门的方向奔跑着。而后排的一位同学,好像才刚刚睡醒般,晃晃悠悠的从座位站起来,慢吞吞的收拾着那扁扁的黑色书包。

 他低着头,黑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令人诧异的是,那黑色书包上还挂着一个与其主人气质完全不符的毛绒小兔子挂件,是粉红色的。

 小高同学看了一眼那个挂件,想起来好像是自己拾到还给那位同学的,思绪飞出去一秒,又被拽了回来。昨天那几个混蛋拦住了高奕。

 “诶,别走啊,跟我们出来一趟呗。”看似商量的语气,实则几个人把高奕的所有退路都挡住了。

 “让一下,我过去。”那个带着兔子挂件的人拍了拍其中一个混蛋的肩膀说。

 几个人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让开了。高奕还在打量他的时候,就被那几个混球给带走了。

 这是一片小树林,旁边有一条狭窄的小道直通外面的公路。

 当几人晃晃悠悠来这里时,树林里还等着一个比他们稍大点的男生,看起来应该是个初中生。

 看见这人,昨天被高奕打哭的混蛋就连忙跑了过去,指着高奕说:

 “哥,就是他!平白无故打我!我,我都没碍着他……”说着说着,小混蛋竟开始抽噎了起来。能看出来,他在演戏上很有天分。

 他哥一听,轻蔑地笑了,问道:“就这个小孩?”他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过去,低头揪住了高奕的头发,说道:“小混球,你他妈打我弟弟是吧?”

 四个小子见状连忙躲得远远的,还恶狠狠地笑着。

 已经挨过一次打的高同学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字:

 “滚。”

 初中生愣了愣,估计被这一个字骂蒙了。反应过来后直接一脚把人踹在了地上,骂道:“他妈的,给你脸了是吧?”

 林子旁边这条小路有个分叉口,另一边是通向学校后面的居民区的,比公路近些。

 兔子同学刚经过小树林这个岔口,就隐隐约约看见有人被人按在地上暴打,他本来没想管,心里也大概有了猜测。只是他刚推着车子向前走,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脚步一顿,转身在地上捡了根木棍,就走了过去。

 高奕捏住自己的右臂,在地上疼的打滚。初中生手里握着刀,脚刚刚抬起来,却被不知哪飞来的棍子打中了。

 他踉跄了几步,表情有点懵逼的看了看木棍,又回头看向背着书包的兔子同学。

 初中生向着他走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又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高奕迅速放开了初中生的裤腿,勉强站了起来。他看了下兔子同学,下一秒就拿起刚刚被兔子同学扔在地上的木棍,狠狠砸向了这初中生的头,血慢慢的顺着伤口流了出来…两个人都是。

 这下不远处看戏的四个小混蛋都愣住了,而兔子同学趁着初中生还没爬起来,跑过去抓住了高奕的右手,拉着他飞奔了起来。

 他不时回头看看高奕,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

 跑到另一条小路时,兔子松开自己的手,看了看上面的血,又回头看了看面色平静的流着血的高奕,说道:“……上车,你跑不过他们。”高奕也不废话,利索的上了车。

 于是,两个少年在自行车上,逆着风飞驰在狭窄崎岖的小路里。温暖的夕阳斜斜的打在了两个少年的身上,好像他们在闪闪发光。

 “哈哈,奕哥你当时怎么那么牛逼,血都沾了我一手,老吓人了。反正伤不少。结果跑了半天,你看着那么瘦,他妈的喘都没喘。”王皓祥手搭在高奕肩上,嘴里还叼着根烟。

 “艹,早知道我当时就跟祥蛋一起走了,林杨那狗东西!”大胜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接着又喝了口小麦果汁。

 “嘿,说什么屁话呢,你去了也白搭,那死东西带着刀呢,怎么打?”高奕笑了一声,给了大胜一拳。

 大胜笑了笑,骂道:“艹,这狗畜生这么阴?虽然我当时就觉得那几个混蛋玩意儿不对劲,没想到他们居然叫了这么个老阴比打你。”

“你当时觉得不对劲,也不跟我说。你小子,行啊你。”高奕也夹了口菜吃。

 “谁敢和你说话啊,奕哥,就你当时那气场,好家伙,直径两米半无人区啊。我敢吗我?”大胜吐槽道。

 “嘿呦,大胜你也忒怂了,想当初,要不是我,咱仨都成不了好兄弟。”王皓祥又抽了口烟,笑嘻嘻的说着。

 “真6,粉红小兔,你还说我?你一开始不也没想管吗?”大胜用王皓祥小学的限定外号怼了回去。

 “哎,哥早已不是当初的哥了。”王皓祥吐了个烟圈出来,故作深沉的长叹一声。

 高奕就这么看着他俩闹,也不插话。这么多年来,他们仨的相处模式一直如此。

 “诶,大胜,你和你对象怎么样了啊?”王皓祥突然问了一句。

 “去去去,八字没一撇呢,别瞎说。”大胜低头小声的说着,但耳尖却悄悄爬上了红。

 见此情景,高奕和王皓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大胜你也忒怂了点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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