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顾自的解说起来:“画中女子手腕上的珠串,是火灵珠,世间唯存两件,另一件,天帝大婚时礼聘天后。可见,这画中女子与天帝渊渊颇深。”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这一联藏尾诗海誓山盟,颇为深情,句末二字恰好联成簌离,落款处的北辰君印,乃是天帝陛下早年间自起的别号,对极为亲密之人才如此自称。”
“何人能得天帝亲绘肖像?并以别号赋诗?聊表深情。这位簌离仙子,与天帝是何关系,想必不言自明了罢。”
“况,小神自幼便在省经阁苦读,六界人物掌故皆过目不忘。唯有簌离二字,似曾相闻,却偏偏毫无印象,就如我儿时记忆一般,了无痕迹。”
他转身看向簌离,温润的眉眼有一瞬间凌厉。
“看来,这位簌离仙子,是我幼年时一位渊源极深的故人。”
女人彻底怔住,半晌,突然放松地笑开来:“上神多思多虑,这等浮想联翩的能力,真叫人叹为观止。”
润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的脸,快速说道:“果真是我多思多虑吗?天帝龙族修火系法术。小神也是龙族,修的却是水系术法。如此推断,我生母当出自水族无疑!”
“这画上的簌离仙子,踏浪捉鱼,多半也是出自水族,而诗中所提到的鲛珠便是人鱼泪所化来的,正巧,小神也有一串!”润玉撩起袖袍,露出腕间那串碧玺蓝的人鱼泪来。
女子闭了闭眼,仍是强撑道:“簌离已经死了,上神为何非要跟个死人纠缠不休。”
润玉不依不挠道:“当日,旭凤涅槃,黑衣人持火灵珠袭击于我,又以冰系法术重伤旭凤。但在小神看来,这一行为实在莽撞,并未真正撼动鸟族。唯一解释的通的便是,这位簌离仙子,策划了这一行动,不仅意在旭凤,更是在向天后宣战。”
“母亲!”润玉直直跪下,声音有些喑哑,“如今母亲另有孩儿承欢膝下,润玉无意纠缠。只是,孩儿身居天界,洞察局势到底更直接些。天后紧咬不放,终会查到洞庭湖。母亲要报复天后也好,也请母亲暂且罢手忍耐,保全自身!孩儿发誓,定会助母亲报仇雪恨。”
女人冷不丁笑出了声,笑出了泪。她的孩子果真长大了,真好,真好。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嘲讽。
“素闻夜神至计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仅凭区区一幅画,就可以抽丝剥茧,诸多推断。只是夜神怕是认错了人,置天后这位母亲于何地?”
“天后非我生母!”润玉神情急切痛楚,“只因我是天帝长子,她才想方设法要将我牢牢控于掌中。在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自己的生母。”
“上神请回吧。自从当年的笠泽一场大火,你的母亲就早已不在了。”女子扭过头强自忍泪坚持道。
润玉眼底彻底冷寂了下来,终是自嘲的轻嗤一声:“不知是我自作多情,还是母亲太过无情。我以为母亲是爱我的,只是因为当年迫于情势骨肉分离。却独独猜不透,我日思夜想的生母,对我如此退避三舍,视我同陌路。”
簌离久久沉默,只以背相对。
孩儿啊,为娘怎会不爱你?可是为娘已然修了旁门左道,走的是一条不归路!
终是轻叹一句:“上神请回吧,莫要执着了。”
润玉眼眶泛起了红色,气极痛极,却字字如利箭射出:“我只想当面问一句。若母亲如此视我为耻辱,为何要执意生下我?为何要折磨于我?”
他挽高了衣袖,露出胳膊上一大片烧伤:“这是被母亲那串灵火珠所炙。”
簌离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却又如同烫到般缩回去,泪流满面。
他又拨开衣领露出胸膛一片狰狞的叠加旧伤。
身侧的穗禾看在眼里,呼吸微微一窒。
润玉面色冷凝,心如死灰地质问道:“这是当年母亲刮我鳞片时留下的疤。其他地方的鳞片都已长了出来,唯独这块逆鳞,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世人都晓,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是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你走!你走!你走!”簌离几乎痛不欲生,哀哭出声让他走。
润玉面色如灰,身形晃了晃,失魂落魄地走出破败的的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