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彦无听罢,笑得比我还坏。他微微俯身,凑到我的耳边,声音压得又轻又低:“那怎么能够?不知姑娘你,有没有听过……登、徒、浪、子啊?”
他的唇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在说活,温热的气息轻轻扑在我的耳尖,带着淡淡的松竹香。我的脸一下就烧起来了,顿时只觉得又羞又恼,忙伸手推他:“你——!——登徒浪子!”
我几乎都要跳脚了,却又不太会骂人,最后只能憋屈地瞪着他。
彦无顺着我的手劲后退了几步,边退边笑。
一开始还憋在胸膛里闷笑,到后来忍不住了,竟然极有层次的演变成了开怀大笑。
“彦无!你做什么!”我有些恼羞成怒。
“对,对不住!“他好容易停下来,眼角眉梢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你,你让我喘口气。”
你喘口气?我可是快气死了!我懒得再理他,白他一眼,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盒子,打院中的石桌边坐下。彦无亦步亦趋地跟过来,道:
“这是云露糕,我特意给你带得这个。”
“为什么?有何非常之处吗?”我瞧着碟中白润润的糕点,有些好奇。从小到大,吃过的糕点不在少数,品相这般好的,便是在宫里我也没见过。
“我见你喜欢吃,就带了这个。”彦无很是顺口地回答。见我一脸困惑,愣一愣,想起什么似的改了口,“我是说,我吃着极好,便一心想着与你尝尝。”
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伸手正准备拿一块尝,却倏的被他抓住了手腕。
彦无在月光下细细看我的手,眉头皱了起来,问:“你的手怎么了?”
我莫名有些别扭,把手抽回来。手指尖被针扎了很多处,现下的确都又红又肿,瞧着是有些触目惊心。我甩甩手,倒并不在意:“无碍。今日做女红时不小心扎的。”
彦无不动声色地又拾起我的手,用他的手裹住。我还要抽,他手上的力道便紧了些,语气轻柔:“别动,我替你疗伤。——痛不痛?”
我一顿,有些呆怔地看向他。彦无低垂着眉眼,月光像朦胧的水汽氤氲,柔和了他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眼睫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将他眸中的专注半遮半掩。他仔细抚过我的每一个指尖,清清凉凉的气息似水缓缓流淌萦绕,不多时,针眼和红肿便尽数褪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彦无见状,并未立刻放开我的手,而是凑到眼前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神情里的小心翼翼就好像在看什么珍贵的宝物。
我看着他,心中突然铺天盖地袭来一种难言的悲哀。
“彦无……”我艰难地开口,嗓间晦涩。
“嗯?”他抬眼,眼中有细细碎碎的星光,带着浅浅的笑意撞进了我的眼中。
我笑,笑的没什么力气。
“我要成亲了。”
我垂眸,轻轻的、缓缓地,再一次,收回了我的手。手拢在袖中,还有凉意未曾消散。
“你……”彦无张了张口,骤然空下来的那只手还微蜷着指尖,呆呆停在半空。
我看看他,他也怔怔的看着我。
良久他说:“你,你再尝尝这……”
话没能说完。声音很轻,仿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