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鹘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感受着空调吹出的干冷的空气钻入肺腑,肺叶似乎被过多空气撑起,心脏疯狂的跳动,下一秒又突然停止。
莫鹘想,他快要死了,被这纯白空间里的氧气不断挤压,最后粉身碎骨。
过了好久,久到他快以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莫鹘僵硬的站起身,四肢已经无法听从脑中枢的指挥,只能凭借肌肉记忆朝着门口走去。
带有青筋的手掌握住门把,轻轻一推,门开了……
李瑾司半倚着画廊外的墙壁,一手夹着一只半燃的烟,一手拿着一瓶冰的可乐。他听到动静侧头向旁边看去,莫鹘站在门口面色有些惨白,额角渗出了汗珠,缩在袖子里的手还有颤抖。
李瑾司将可乐递给莫鹘,歪向莫鹘的另一方吐出一口烟圈。
“谢谢”
莫鹘打开喝了一口,辛辣的气泡挤走了多余的情绪,莫鹘又喝了一口,有些脱力的靠在墙壁上,感受夏日独有的热浪。
“谢什么?”
“你的可乐。”
李瑾司笑了一下,他吸了口烟,尼古丁的味道被风吹散,然后消失。
“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
莫鹘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说实话他已经做好被李瑾司盘问过去的准备了
“看过,怎么了?”
李瑾司摇了摇头,他将烟头捻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句话”
“我不得不提醒自己,鸟不应该被关在笼子里,它们的羽毛太鲜艳了,当它们飞走的时候,我知道把它关起来是一种罪恶,庆祝它重获自由。”
莫鹘被李瑾司这段话搞的有些懵,什么意思呢,莫鹘不明白。于是他向李瑾司露出不解的眼神,黑白的瞳仁中带着点水光,水光中映照着李瑾司的身影。
那是虚幻的,飘渺的影子。
“我不明白”
“我想问,你什么时候能冲破困住自己的牢笼,重获新生呢?”
“我很期待”
李瑾司仰头整个身体都靠在墙上,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于是莫鹘就被这片阴影所笼罩。在莫鹘眼里李瑾司更叫飘渺了,面部的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他越是努力的想看清他的样子越是有团迷雾在阻挡。
李瑾司拉住莫鹘的手腕,温热的掌心整个包裹住腕部,凸起的腕骨更是像嵌进掌肉里一般,血肉似乎融为了一体。
“莫鹘,我很期待你的新生”
莫鹘不知道最后怎么回去的,那段不重要的记忆被腕骨上残留的温热所代替。莫鹘摸着自己的手腕,像是鸟类在抚摸自己的爱羽。
而莫鹘知道自己的羽毛早已不堪入目,剩下的只有沾满鲜血的皮肉。
莫鹘到了家中,打开下载的电影,他将进度条直接拉到了最后的高潮。
影片中的男人穿着棕褐色的风衣,站在城市里最高的大厦天台上。他一步一步向天台边缘走近,风吹乱了他的发丝,冬日的阳光没有带来一丝温暖。
但没关系,男人的脸上带着扭曲又诡异的微笑,他的心情似乎好极了,仿佛面前是某个红毯走秀现场。
他从不在意死亡。
他干净利落的翻过栏杆,然后迈向了他的新生。
“我杀死这具麻木的身体,带着炽热的灵魂奔向自由”
影片没有结束,而樊华的人生到此为止。莫鹘摁下暂停键,他看向窗外皎洁的月色,屋子没有开灯,浓郁的黑暗将莫鹘紧紧裹住,像是海底里的章鱼,缠绕,然后在黑暗里窒息。
电视荧幕是唯一的亮光,光源映照着莫鹘的脸,那双麻木迟钝的眼睛似乎也被映的有些光亮。
新生,谁知道呢,像神明一样,那是愚蠢又可笑的信仰。
试试吗?试试吧,毕竟第一次有人为我期待。
我期待,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