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都余府。
“夜深了,怎的还要入宫?”说话的是永平侯余连泓的夫人,林淑之。
“陛下深夜召见,应是国之重事。”余连泓安抚性地拍了拍夫人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袍子,转身看见林淑之担忧的样子,说道:“夫人不必担忧,早年父亲为官之时也曾被陛下深夜召见。”
“可是我怕……”
“夫人切莫胡思乱想。”林淑之刚想开口就被他打断,“去照顾婉儿,小孩子夜里睡不熟的,若是醒时身旁无人,该闹了。”
听着余连泓这样说,她的注意力就放在了还是小娃娃的孩子身上,稍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吩咐着下人在外把老爷照顾好。
深夜皇宫。
余连泓走到养心殿前,看着大臣们都站在门口,议论着陛下将他们召进宫是何意思。正想着,就看见梁延甫和周伯山向他走来,他们二人一齐开口:“连泓。”
他们三家是世交,朝堂上他们是忠言进谏的良臣,私下是一起饮酒下棋、志同道合的好友。
“你们可知陛下因何召见?”余连泓问道?
“不知,但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周伯山说。
一旁的大臣听此,也附和道:“陛下甚少夜里把这么多人召集在一起,事情肯定不简单。”
说着,就听着大内官喊道:“皇后驾到!”
一时,众臣行礼说道:“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平身。”付蘅说道,“各位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本宫今日召见你们,是有要事,随本宫进殿。”
养心殿内,付蘅领着大臣们走到了暖阁。桓澈躺在床上,一旁的太医站着,对着付蘅摇了摇头,她的脸上瞬间挂了泪,看着大臣们说:“陛下今日传了口谕,让本宫来这养心殿内,可是本宫一来,就看见陛下已经……”
此时的付蘅展示的一面,是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慌了神的深宫妇人。
一旁的太医说道:“陛下中剑而亡,此剑直直插入心脉,刺下时,就已无力回天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是冲着陛下的命来的!”
此话一经说出,就如同下了油锅的水般,群臣沸腾道,说要严查此事。不知又是哪个大臣说:“如今要事是扶持新帝登基,国不可一日无主!”
“是啊,是啊。”群臣又附和道,于是话头转了方向,你一言我一语,最终是门下侍郎汪瑝有稳住了群心,对着付蘅说道:“娘娘,臣以为先由礼部准备丧仪,让陛下安息。”
付蘅听此,吩咐礼部尚书下去加紧准备,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对着众臣安抚道:“待到丧仪完毕,太子桓归登基,本宫会命大理寺严查此事,陛下在九泉之下也好安息。”
听此,群臣皆应,付蘅又道:“夜已深,本宫派人备了车马在宫外送各位大人回府。”她转身吩咐道:“流霞,领着大人们出宫。”
“臣等告退。”
次日,桓澈的棺椁停在华乾宫。宫中所有人均着素衣,一齐跪在宫前,桓归跪在首位,付蘅次之,举宫哭丧之时,驿使带着交境的军报说给桓归:“报——交境军报,邺王桓兴领兵攻入北昭皇城,一举攻下,皇城之内无人生还,此战大捷!”
“无人生还……”付蘅喃喃道。
她看着眼前的棺椁,眼里尽是恨意,桓澈早该死的,她这样想着。“桓澈,你看到了吧,这是你的报应,你下旨屠杀我的国家,这就是你该有的报应结局!”付蘅在心里说道。她伤心,因为北昭亡国,同时她也策划将桓澈杀死,算是去给她爹偿命了。
昭庆四十七年冬,太子桓归即位,尊先帝桓澈为孝平帝,尊其母付蘅为敬德皇太后。
“洪惟我祖,诞膺天命,肇开帝业,为生民主,圣圣相承,志勤于治,厚泽深仁,以衍万世。仰尊遗命,俯徇舆情,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康我兆民,登于至治,其以明年为昭元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桓归坐在龙椅上,看到了以前从未看到的景色,但他也觉得,国之运势,百姓之性命,都系在他的身上,他会做一位仁君,一位明君。
朝堂上,桓归同大臣们讨论着桓澈被杀一案。
“陛下,臣近日听闻了些流言。”说话的是刑部侍郎江晔诚。
“江爱卿但说无妨。”
“流言说,先皇的死,与其后宫容妃有关。”
“你胡说!”桓兴看着他大声反驳道。
“陛下,臣以为大理寺查此案至今无线索,流言不是一时而起,不妨从此下手去查,也好过如无头苍蝇般没头绪。”江晔诚缓缓说着。
“也好,大理寺就照着江爱卿的说法去查……”桓归说着,就听见太和殿外内官通报道:“陛下,容太妃求见。”
“容太妃?”桓归疑惑问道,“可说为何求见?”
进殿通报的内官回答:“认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
“宣容太妃进殿。”桓归对着内官说道。
容妃缓缓走近,在殿中央俯身跪下说道,“本宫今日来认罪。”
“何罪之有?”
“先皇,是本宫刺杀的。”容妃说得决绝,没有丝毫的退缩。
“容妃娘娘,你可知刺杀皇帝是什么罪名!”桓归着急问道,他和容妃,本是亲如母子,只是因为储君之位,才疏远了彼此,此时看着她,想起了孩童时期,容妃对他的慈爱。
“母妃……你说什么?”桓兴不愿意去相信,只是反复的问。
容妃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一直地说着那句话:“先皇,是本宫刺杀的。”
桓归终究于心不忍,说道:“你乃先皇嫔妃,朕不处置,交由太后。”
又一个小内官跑进殿内通报道:“陛下,侍女流霞带太后口谕,容妃娘娘刺杀先皇之事,凭陛下处置。”
“陛下!”容妃说道,“恳请陛下赐我一杯毒酒。”
文武百官看着,付蘅将此事交给他处理,容妃又求死,桓归内心纠结,最后像是妥协一般,说道:“容太妃刺杀先皇乃是大罪,念其进宫多年恪守本分,抚育皇嗣有功……”桓归闭上眼睛,不忍看向他。
“赐毒酒,留全尸。”他沉声道。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