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北昭靳府。
府内下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把东西搬上马车。“菱青,可是明日启程?”靳云书问。
“是。”靳菱青收拾着靳相渝的东西答道,她仍然不解为何靳云书不同她们一起离开,毕竟如今的北昭太危险,她已没有阿娘在身边,只求阿爹能平安。
“阿爹。”她唤道,“你就同我们走,好吗?”
“菱青。”靳云书看着这个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从襁褓时的奶娃娃到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纵然舍不得,但他不能离开。他用小时候哄娃娃的语气说:“阿爹不能走,阿爹要留下来。”
“为何!”她用恳求的语气说着,“阿爹,我已见不到阿娘,为何还要让你离开我?我们一起去南渊好不好,你不是说阿娘在南渊吗?我们去找她,你同我走好不好?”
“菱青。”靳云书问道,“你知道阿爹在朝当的是什么职位吗?”
她摇摇头,从小只知道她阿爹是朝廷命官,但具体做些什么,她并不知道。
“我们靳府,是将军府。”靳云书说道,“靳氏世世代代都是守国大将军,家主代代驻在南境,所以阿爹是将军,国有危难,阿爹不能独活。”
“可是……”
“阿爹和你阿娘就你一个孩子,我答应了你娘要把你照顾好,如今你已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靳云书看着她,目光里都是不舍,“我靳氏儿郎,生来就是与北昭共存亡,菱青,阿爹要去尽自己的使命。”
三日后,南渊,京都皇宫。
是冬,依旧寒冷。太和殿外,桓澈站在高处,下面跪着的是桓兴。
“朕在今日举杯,振奋军心,为出征的将士践行!”桓澈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桓兴在下方,同样端起酒杯,高声喊道:“儿臣定凯旋归来,替父皇一统南北江山!”
“凯旋归来!一统南北!”皇军的士气如同战鼓轰鸣,毫不掩饰的展现想要灭掉北昭的野心。
华阳宫内的付蘅听着,只觉心痛。
她的国,她的家,将要灭亡。
南渊与北昭交境,雍城。
桓兴派兵攻打雍城,他原以为雍城难攻,但令他惊诧的是,不过一天,雍城就被南渊大军攻下。
此时,北昭皇宫内,靳云书站在殿内为此战出谋划策。
“陛下。”靳云书说,“臣请命带兵去交境与南渊决一死战。”
他语气决绝,像是从未想过生还。北昭王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靳云书,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朕的蘅儿和亲去了南渊,如今她的处境该是如何啊。”
靳云书听北昭王提到了付蘅,神情不易察觉的变换了一下,就听他又说:“早知如此,朕就不会同意将蘅儿送去和亲,这样即便是交战,蘅儿也不必受苦。”
他在下堂,静静的听着北昭王的话,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付蘅,他们一见钟情,若是没有南渊,他本该和她携手共度一生。
“臣愿领兵攻打南渊。”靳云书重复着说。
“没用的。”北昭王摇摇头说道,“朕知道南渊的兵力,北昭……已经再不如从前那般了。”
“陛下难道要坐看北昭亡国吗!”
“云书。”北昭王缓缓的说,“你派人去南渊的军营,就说是朕的旨意,朕让守军放行,让他来皇都直取朕的性命。”
“陛下这是何苦呢?”
“我北昭这几年的皇子内斗早就消耗了大量的兵力,雍城失守,就是例子。若执意开战,边城的百姓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从边境一路杀到皇宫,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无辜的人,朕于心不忍。”北昭王眉头紧蹙地说,“既然拦不住,就让他直取朕的性命。早在三日前朕就下旨让皇都中的百姓撤离,如今这城里只剩守备军还有你靳氏的兵,就在皇都里决战,避免无辜之人的死伤。”
靳云书心里大恸,哽咽道:“臣,誓死卫国,直到最后一刻。”
北昭王露出欣慰的笑,说道:“去吧。”
靳云书将北昭王的旨意带到,他深知其中用意,要守国,但兵力却不足,只能尽量减少无辜性命的死伤。这是明君的做派,靳云书想着,一位守国将军,当与国共存亡。
另一边,南渊军营。
桓兴接到了北昭王的口谕,邀他明日进北昭皇都。“这个老狐狸,同本王耍什么花招?”桓兴疑惑不解,他觉得雍城被攻下得太容易,总有埋伏等在后头。转身吩咐随行来的暗卫道:“屠苏,你今日就派人潜入皇都,替本王探路。”
“是。”
次日,桓兴带了四千兵驻扎在皇宫外,随行进宫的只有却十名暗卫。
他挑了酉时入宫。
冬夜,北昭下起了大雪,很冷,贫穷人家买不起棉衣无法抵御寒冷,没人知晓今夜会有多少人冻死,又有多少人命折皇宫。
宫殿内,灯火通明,炭火正旺。
“邺王殿下大驾光临,北昭没有尽到待客之道,失礼。”宫殿之中,北昭王坐在龙椅上俯看着桓兴。
“本王此行,想必你已知是何意,若是你乖乖退位,本王或许还能留你一命让你和你的女儿见一面,如若你反抗……”桓兴冷笑道:“那就别怪本王把你这皇城里的人屠杀个干净!”
“黄口小儿!”北昭王骂道。
“北昭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桓兴讥讽道,“本王有四千精兵就驻在城外,一声令下就能屠杀个干净!而你,还有你…”桓兴用手不屑地点着北昭王,还有坐在一旁的靳云书,“归服本王,留你一命,若不从,死无全尸!”
“刷——”
靳云书拔剑而起,桓兴身边的十名暗卫也拔剑相对,迅速把桓兴围住。埋伏在暗处的靳氏家兵灵敏起身,蓄势待发。
“我靳云书,宁死,不降!”
话落,刀光剑影中,无数人头落地。
北昭的风刺骨的冷,吹向了南渊。
而此时的南渊的京都皇宫,付蘅遣散婢女,独坐在院中。
北昭的风吹来,直直地吹向她。像有心灵感应般,那瞬,她感到心口很痛,刻骨铭心地痛,痛到失了仪态,痛到弯下了腰,她从未感到如此的冷,冷到入骨,冷到刻入肺腑。
她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心灰意冷地倒在了雪地中。
而靳云书,倒在了皇宫的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