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桓澈将这两个字反复在话语中咀嚼,冷笑道:“好啊,真是朕的好儿子!同文武百官一起来忤逆朕!”
桓归是个明事理的好太子,他深知不顺从桓澈会有什么样的责罚,但在他的心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天灾刚过几年,此时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这时出兵,逼上绝路的,是百姓。所以桓归不会同意,他有他的立场。
“父皇。”开口的不是桓归,是大皇子桓兴,“儿臣愿领兵攻进北昭。”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
“皇兄,你疯了吗!”
桓兴并未理会一旁的桓归,而是一直看着坐在高堂的桓澈。桓澈也诧异着,他从未没有想过桓兴会同他站在一方,桓归看向桓兴,看到了他的眼睛里,盛着的是野心。
“好啊,是朕的好儿子。”桓澈看向桓兴说道,“那朕就随了你的愿,就封你为平北大将军,四日后启程,替朕统一这南北,了结朕一直以来的心愿。”
桓兴瞥着桓归,眼里尽是不屑。
“儿臣领命。”
下朝后,桓归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觉得是风雨来临的前兆,于是快马加鞭地往华阳宫赶去。
进殿,流霞先看到了他,躬身行礼说道:“奴婢见过殿下。”
桓归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着急的问道:“母后呢?”
“娘娘在敏学殿的暖阁。”
话还没来的及听完,桓归就不顾仪态地跑向敏学殿。
敏学殿里,付蘅正悠闲地画着窗外的景色,看着桓归急急忙忙地跑来,疑惑问道:“归儿,怎么了,怎么这样急?”
“母……母后。”桓归的话因为跑的急而说的断断续续,“父皇……父皇他要向北昭进兵!”
“轰隆—”
付蘅顺着雷声推开窗,看见的是黑压压的一片天,疾风四起,瞬时,大雨倾盆而下。她听见了桓归的话,一时有些站不稳,还有些耳鸣,她不知道作何反应,只是撑着桓归的手找寻平衡。
桓归将她扶至一旁的椅子上,缓和这件事给付蘅带来的巨大冲击。
“你父皇……何时下的决定?”付蘅的声音染上了一丝不了察觉的颤抖,她很想大哭,但是自幼学习的礼仪告诫着她不能失态。
桓归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说道:“今日早朝。”
“由谁带兵?”
“桓兴。”
“带多少人?”
“二十万皇军,邺王的五千私兵,父皇养的五千精兵,还有原先驻扎北边的十万将士。”
“四十万兵……何日启程?”
“四日后。”
听到此,付蘅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仪态,眼眶里蓄的泪夺眶而出,她紧紧握住桓归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予她一些理智。
“母后别怕。”桓归安慰道,“儿臣能保您平安。”
“娘娘。”春鸢进了暖阁说道,“邺王殿下求见。”
“桓兴?”付蘅问。
“正是。”桓归答道。
付蘅抬手抹掉了自己的泪,又恢复了平时的仪态,拍了拍桓归的手,说:“你先去莲宁殿,我去梳妆,随后就来。”
桓归听了她的话,先往莲宁殿走去,听见付蘅吩咐道:”流霞,给本宫梳妆。”
莲宁殿内,桓归看着站在殿内的桓兴,开口说道:“皇兄今日下朝怎么有空来着华阳宫?而不是去华羽宫看望你母亲,又或者早早地回了你的王府?今日在朝中得了父皇的眼光,就要四处炫耀,不如往常当你的闲散王爷缩头乌龟了?”
桓兴似是被他的一段话激怒,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讽刺道:“本王如今是父皇亲封的平北大将军,命我出兵北昭,听说皇后娘娘就是北昭公主,国要亡了,都不知这后位能保几日,皇弟,你身后的势力,怕是支撑不了太久了。本王怕皇后娘娘伤心过度,特意来看看,权当宽慰宽慰皇后娘娘的心。”
“一介宫女上位生的见不得人的皇子,如今倒是也敢置噱我母后了?孤背后的势力有多少,能支撑多久,还用不着邺王担心。”
桓兴被戳到了痛处,怒道:“桓归!你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就高枕无忧了,我告诉你,等本王收复北昭回来,你的太子之位,可就保不住了!”
付蘅刚进殿,就听到了桓兴的一番话,心里很是不痛快,开口讥讽:“归儿能当多久的太子还轮不到一个不受宠的王爷来评判!且不论这太子之位归儿能坐多久,就算他被废,这位置也轮不到你,况且本宫在位一天,就能保住归儿坐在这位子一天,就算哪天本宫被废,也会把归儿推去那皇位。”
还没等桓兴开口,就听着付蘅又开口说道:“你以为陛下会让你这个见不得人的皇子登基吗?陛下能将你封为邺王,把你的母亲封为妃已是他最大的慈悲。邺王若是得闲,就好好去陪你母妃,没人知道,容妃还能活多久。”
此话一出,浇灭了桓兴在早朝被封平北大将军的信心,付蘅转身,对着春鸢吩咐道:“本宫乏了,送客。”
桓归微微躬身,“儿臣告退。”
待二人走后,付蘅撑着身体走到了莲宁殿里备的贵妃榻上,失态地躺在上面,她捂住绞痛的心口,耳边一直围绕着的都是桓归说的话。
“父皇下旨进兵北昭。”这句话就想一口气一样堵在她的胸口迟迟无法消散。
付蘅觉得殿里闷得人喘不上气,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凛冽的寒风吹过,寒气入骨,她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她想做些什么,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这皇宫里的一切,望着四四方方的天,她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她被困在这儿了,永远。
北昭要灭亡了。
付蘅看着外面,想到了还在北昭当公主时,虽也住在宫里,却并不拘束。
她想到了她的父亲,还有她的母亲。自幼她母亲最宠爱她,“若是母亲知道我如今过的样子,她会不会后悔将我送来和亲。”付蘅这样想着,她想到了她可爱的孩子,她走时,孩子不过三四岁,她还想到了那个她最爱的人——靳云书。
付蘅望着天,脑海里走马灯般地想起了她和靳云书的初见。
“云书。”付蘅哽咽道,“如今你们将要陷入灾难,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云书,你会不会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