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庆四十七年冬,北昭靳府。
“榴花,夜里风大,再给公子烧两个炭盆,”靳菱青吩咐道,就看见靳云书走进屋里。正在软榻上看书的小孩兴奋地跑下榻,喊着:“外祖父!外祖父是来陪琮儿下棋的吗!”
靳云书将小孩抱在怀里颠了颠,笑着道:“外祖父是来找你娘议事的。”转身对着靳菱青说:“相渝最近吃的不错啊,我觉着又重了点。”
“最近厨房研究了些新的菜品,莫说相渝,就是连服侍他的小厮们,看着都越发圆滚了。”靳菱青笑着打趣道,斟了一杯茶递给靳云书,问道:“阿爹,你要同我说什么?”
靳云书抿了一口茶,神情严肃的说道:“菱青,过几日,你带着相渝往南边去吧。”
靳菱青不解,问道:“为何?可是出了什么事?”
“北昭,要有大动荡了。”靳云书摩挲着杯沿,“南渊,怕是要起兵攻来了。”
“可北昭不是与南渊签订了盟约?既如此,那阿爹为什么说南渊要起兵?即便是起兵,那往南边走,又有何用?更何况我若是走了,阿爹,你怎么办?”靳菱青看着他说道。
“菱青,南渊怕是要毁约。如今北昭的兵力大不如前,南渊自是对着这块肥肉虎视眈眈,盟约履不履行都在南渊皇帝桓澈的一念之间,所以我们要早做打算,趁现在还未真正下旨,你带着相渝离开才是要紧事,若此战真的攻起,保全性命才是要紧。”靳云书苦心劝道。
“早些年我就吩咐人在南渊的京都里置了宅子,近两年我也在周围买了铺子,你带相渝过去,将他抚养长大。”靳云书话锋一转,“而我,总归是要守在这儿的。听话,菱青,待战事结束,阿爹会去京都寻你的。”
靳菱青看着她阿爹,转眼又看着她的孩子,沉声道:“好。”
一日前,南渊,京都皇宫。
早朝上,大臣们站在太和殿内,气氛凝固,无人敢言。
桓澈坐在高堂,率先打破了这份风雨来前的沉静,“朕决定要在今年冬天进兵北昭,众爱卿有何建议啊?”
“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开口的是平西将军梁延甫。
“哦?”桓澈沉声质疑道,“边境将士来报,北昭的防线,如今可是动荡啊。梁爱卿倒是说说,朕的决定,有何不妥啊?”
“臣斗胆请问陛下,为何想要进兵攻打北昭?”梁延甫负手而立,问道。
“自朕登基起,北昭与南渊就分居南北。朕就是想一统这天下罢了,又有何不可?”桓澈语气不容置噱地说着,站在下方的梁延甫提心吊胆,欲再开口去劝说桓澈,就听有人附和。
“陛下,臣也以为此举不妥。”附和的是兵部侍郎周伯山。
桓澈看着他,像是一头狼在看着自己的猎物,问道:“周爱卿也认为朕的决策有问题?那你也说说,朕此举,到底哪里不妥。”
“回陛下,我南渊曾在昭庆三十年时与北昭议和,并签订盟约,如今怎可反悔?若是毁约,定会落下一个不义的名声!臣,恳请陛下三思!”
“臣,恳请陛下三思!”满朝文武跪地附和道。
“朕不在乎名声!”桓澈拍案而起,怒道,“若是等朕一统了这南北,有谁不会称赞朕是一代明君!”
桓澈此举,是在告诫周伯山,也是在告诫所有他跪在地上的臣子们,不要忤逆了他的意思。
“陛下,恕臣直言。”周伯山不卑不亢道,“如今坐在凤位上的,您下旨亲封的皇后娘娘,就是昭庆三十年北昭送来的和亲公主。您曾害怕后宫中某位娘娘一家独大,这才史无前例且不合规矩的封了北昭公主为后,而您如今又想毁了盟约下旨攻打皇后娘娘的母国,若传出去,陛下您的颜面何在?皇家的颜面何在?是置皇后娘娘于何地?又置我南渊的名声于何地?”
“陛下!”梁延甫接着周伯山的话头说道,“且不说北昭的兵力大不如前,就说我们南渊,近几年也才刚刚好转。十年前北昭公主前来和亲为的是当时南渊西境屡受攻击,在内又有流匪搅得百姓不安,我们无暇顾及西境,这才修书与北昭为盟共助我南渊收复西边小国。五年前天灾不断致使庄家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您下旨开仓放粮这才缓和了民怨,近两年民间生活才有了起色,若您现在下旨进兵攻北昭,胜算又有几何,即便攻下,伤亡又有多少?”
梁延甫苦心劝说道,奈何桓澈一意孤行,听不进忠臣的谏言。
“好啊,好极了!朕真是养了一群没用的东西!”桓澈看着反对他的跪了一地的众臣,怒道,“朕就是想要一统南北!现如今北昭内外都动荡不安,是个极好的机会,你们一个二个的都阻碍朕!皇后是北昭公主如何?朕能扶她上位也能让她跌落高位!两国之间有盟约又能如何?古往今来,难道就史无前例吗?”
话毕,看向站在百官首位的桓归,沉声问道:“太子,你觉得朕说的,有几分道理?”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纷纷悬起,若是太子和皇帝为同派,这件事就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回父皇。”桓归开口,“儿臣以为,此举……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