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绕过呆呆好像在想什么的白羽,抬起脚想跨过门槛,脚好像被什么挡住,进入不得。小夭心里一惊,赶紧用手去探,透明的空中就是有什么挡在那里!
小夭着急地手拍脚踢,屋子里屏风花瓶等摆设都可以看到,而且白羽跨坐在门槛上,一小半身子就在屋里!
烈阳!
阿獙!
小夭气极,忙转身跑到窗户那里,窗开着,还像刚来时那样可以看到相柳的榻,相柳现在是人身,毛毯盖住了大半个身子,一头银发散着,面孔看不太清晰,一室之隔,却显得那么遥远。
相柳这屋应该是最大的,第一次进去时没注意,当相柳是妖身时都能容得下,妖尾是盘起来的。
小夭手一撑就要翻进去,可是马上撞到什么摔下窗外。小夭气恨地握拳打了几下地面。爬起来,看着屋里,不知怎么办。傀儡婢女木头一样杵在桌子旁,小夭叫她,好像听不到。
天色越来越暗,马上天黑了。小夭在窗旁来回走了几趟,相柳的脸越来越看不清。小夭咬牙,只能明天再想办法了。小夭两手扶窗,看着屋里,心慢慢静了下来。
小夭刚想转身,却见白羽从屏风那边转出来,一步步走到相柳榻前,坐了下来。傀儡婢女见到有人进来,倒是知道把几个明珠灯的盖子揭开。室内顿时明亮了很多。
小夭见白羽侧坐着,静静地看着相柳,似乎在思考,面容似悲似喜。小夭试着叫了一下:“毛球?”也没反应。果然烈阳阿獙的阵法把属于她的任何东西都隔绝了。
白羽抽出相柳的手,低下头,伏在榻上,把相柳的手放在自己头上,轻轻地拍着。
小夭忍不住心酸。毛球可是记起相柳了?烈阳说白羽误食了相柳的药,受到刺激,看来这刺激是好的。白色蓬松的发盖住了大半银色凉直的发。
小夭看了一会,见白羽再无其它动作,好似睡着了。踌躇了一下,转身回了自己屋子。没亮灯,静静呆坐了一会。突然闻到自己一股海的味道,起身去厨房。
烧水,泡澡。当热水漫上胸口熨烫着肌肤,小夭忍不住叹了一声。困意袭上来,她没耐住,睡着了。
做了个梦。
梦里,她和相柳坐在毛球背上,毛球在海面上慢慢地飞,风暖暖地,月亮升起来了,又大又圆。她转头去看相柳,相柳握着她的手,对她笑,冷峻的眉眼如春水一样融化(引用原文),她开心地笑,多想留住这一刻。
忽然她直直地往下坠,冷风呼呼往她衣服里灌,她喊叫着向相柳伸出手,相柳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毛球振翅飞远,她掉进冰冷的湖里。
“哗啦!”水花溅起,小夭从水里猛地站起,牙齿打格。摸索着从浴桶里出来,胡乱地把衣服穿上。
天色完全黑了,院子里雪停了,一瞬的开心,相柳心情好了吗?
她叫毛球,没有回应。想回厨房把灯带上时,看见相柳屋里突然有金色的闪光,不由一阵心慌。她不敢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只见门户大开,风往屋里卷,家具器物轻微地颤动。到门口试了一下还是进不去。小夭马上往窗户那边扑去。
只见白羽身体腾在半空中,长发飞舞,两鬓和额顶的发变为金黄。嘴里叽叽念着什么,手上转着一个橙色火球,火球由小变大。
榻上,相柳被笼在一个橙色的阵法中,一会是人身,一会是妖身,一会只是一颗闪着奇异光芒的心脏!
五只尖利的妖甲悬在相柳头面和心脏上空。
“毛球,你在做什么?”小夭控制住想大声喊叫的冲动,用柔和清楚的声音问。
“白羽,来我这,我有好吃的。”哄小孩的声音。
“毛球,我给你小白兔娃娃,不,我给你笑娃娃,来,快来!”小夭手忙脚乱地往外掏笑娃娃,却摸不到,不在身上。完全忘了里面听不到她的声音。
白羽眼睛转为橙色的妖瞳,脸上绽开一个骄傲的笑容,“九头蛇的话,毛球记得!”
清水镇外大山。
相柳倚坐在一棵大树横出的枝杈上,眼看无星无月无光亮的静谧夜空。毛球倒挂在另一根树杈上睡觉。
“毛球。”一排树叶落到毛球头上,毛球抖抖脑袋,半睁睡眼。“咕咕?”
相柳又看向虚空,就在毛球快要重新睡着时。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毛球,有些虫兽,身体成了几段,没了头或身体也能活。”
“记得你吃过的分分妖吗?有一次你把分分妖吃到只剩尾巴,那尾巴却还活着,每天活蹦乱跳的,会吃东西,会排泄。但没有思想,不会思考,不会说话。”
“我的身体,也有些奇怪。”
毛球“叽叽叽”,你不是一直很奇怪吗?
大团树叶扎向毛球,毛球变了绿球,抗议地咕咕叫。
“如果哪一天,你看到的我已经不是我,就启动我现在教你的这个阵法。”
白羽手中的火球越转越快,妖甲向相柳头面逼近。
小夭大喊:“相柳!相柳!”“毛球,住手!住手!”小夭催动身体里的银月弯弓,拉弓射向她认为的阵眼。箭穿墙而出。阵法并没有受影响。
家具的震动声越来越大,傀儡婢女像根木头一样横在地上。屋里像刮起了龙卷风,妖甲离相柳头面脖颈更近了。不再犹豫,阿翡拉弓,射箭。
箭穿过白羽的旧患——右肩,火球爆灭,白羽被钉在柱子上。阵法带来的震动和风声停止,妖甲消失。
白羽不可置信地看着肩上的箭,脸上现出又怕又痛又伤心的表情,泪水迅速蓄满了眼眶。“为什么,毛球、毛球做错了什么?”她用左手胡乱地擦擦眼泪,又去拔箭。
“毛球,不要拔,出来,快出来!”小夭身体发软地半趴在窗框上,一只手捶打着阻隔她的无形的墙。
白羽哭得稀里哗啦的,边哭边喊:“为什么?九头蛇,为什么?……”
白羽终于把箭插在柱子上的部分拔离,抽抽噎噎地用左手扶住肩膀上的箭,此时血已经染湿了她襟前的大片衣服。突然她表情痛苦地挣扎着,好像有什么撕扯着她。只见她的妖瞳重新变成橙色,头发竖了起来,迅速变色,一头橙发在空中翻飞。
榻上,消失的妖甲重现,旋转着,迸溅着火花,快速组合成一柄金色短剑,停在相柳脖子上空。
小夭无助地瞪大眼睛,就算再不懂,她也看出了这是个绝杀阵!她恨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去学一下破阵的方法,为什么不想办法把灵力提高一些?玱玹、父王、外爷身边高手那么多,只要她想,总有办法的!
短剑愈发金光灿烂。白羽的头发红得像火烧一样,嘴角和伤口的血越流越快。白羽痛呼一声,跌坐到地上,刚抵到相柳脖子的剑锋偏了,刷地往外划,相柳半边脖子被拉出一道血痕,血一下子湮出来,流向后脖,漫染到枕头上。
“毛球,怎么才离开我一小段时间,就变得这么不中用了?”相柳低沉的声音响起,在阵法中显得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