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祉丞乖乖的跟着朱志鑫离开,可到了镇国将军的帐外,朱志鑫却顿住脚步,在外站了许久,穆祉丞也没催他进去,他自然知道为什么,朱志鑫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
“朱志鑫?”
朱志鑫转过头,说话的正是他名义上的弟弟朱黎元。
“还真是你,哥哥怎么会在此?”
“我在哪不用向你报备吧?”朱志鑫道。
“自然是不用,弟弟只是好奇吧了。”说完朱黎元又向穆祉丞行礼道:“宁安世子。”
“不必多礼,我们受陛下旨意过来帮忙,来了自然要给姑丈请安,若黎元哥哥没有要事,我们便不打扰了,走吧阿志哥。”说完穆祉丞冲朱志鑫甜甜一笑,挽着他的手便同他进去。
进了帐,朱将军正坐在桌案前忙活。
“宁安来了。”朱将军起身迎道。
“嗯,姑丈。”穆祉丞简单的行了个礼便起了身。
“父亲。”朱志鑫倒是行的端正,朱将军没叫他起,他便仍拱着背行礼。
朱将军瞥了一眼朱志鑫才淡淡开口“嗯”了一声。
“宁安怎么来了?这儿条件不好可不适合你待着,打仗很危险。算了,来了便来了,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只黎元讲。”
“知道啦姑丈,不用担心我的,有阿志哥哥在,我在哪都会过的好的。”穆祉丞的意思很明了了,有朱志鑫照顾,用不上别人,他不需要。
“也好,志鑫,回来还没见过你母亲吧,去请个安。”
“孩儿有自己的母亲,不过孩儿有时问会去见见林氏的。”朱志鑫道。
“她如今是我的夫人,那便是你的母亲,我说过你要敬她,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毫无长进。”朱将军不满道。
“父亲,不是什么人都配做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身份尊贵,那林氏还不配做我的母亲,要我敬她一声母亲,除非她下去问问我的母亲,看她答不答应!”朱志鑫也毫不示弱道。
“你敢忤逆我!”
若是以前,朱志鑫自是对朱父的话顺从,可自从林氏过门,朱父的偏心,母亲的过世早让他对这个父亲没了期待。
“忤逆可是重罪,姑丈可要想清楚了。”穆祉丞向前一步道。
“自己去领二十棍,滚出去。”
“不行,阿志哥伤还未好全,这二十棍下去伤口一定崩开。”穆祉丞急道。
朱将军却道:“正好,疼了才能长记性,宁安你别管。”
朱志鑫才不准备服软,说:“父亲真是除了军棍还是军棍,也是毫无长进啊。”话毕拉着穆祉丞直接离开。
朱将军被他气的够呛。换做之前穆祉丞不担朱志鑫,但是这次朱志鑫本身就有伤。
朱志鑫自己去领了罚,来人见是朱志鑫便调侃他:“呀,这不是朱大公子吗,怎么一回来便被将军罚啦?”说话的人是聂辰逸。
“嘿,你这小子。”朱志鑫上前勾住人的脖子。
“诶诶,错了。”聂辰逸道,“呀,小世子也来了,越长越可爱了呢。”
说完他推开朱志鑫去揉穆祉丞的脸。
“逸哥。”
“别叙旧了,我是来领罚的,要叙旧晚上再一起。”朱志鑫道。
“啥?我就开个玩笑,你真来领罚的?你爹也真是的,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是这样!”聂辰逸骂道。
“不然呢,你说话注意点,到时候又得挨罚。”朱志鑫提醒他。
有聂辰逸在,前几棍下手都很轻,可朱将军却过来了,从第七棍开始,一下比一下重,刚好的伤口崩开又出了血,朱志鑫疼的冒冷汗却咬牙愣是一声不吭。见此在第十四棍时,朱将军喊道:“都没吃饭是不是。”无法,执棍的人只能下重手。
朱志鑫跪不住,用手撑着地才没趴地上去。在第十棍时聂辰逸便借口让穆祉丞离开,朱将军当然知道是他去找余宇涵,不过他才不管他们做什么,他要罚人,余宇涵可拦不住。
穆祉丞跑去找余宇涵,正好他与左航苏新皓在聊正事。
见穆祉丞慌忙跑来,还哭红了眼,余宇涵忙问怎么了。
“阿、阿志哥、哥他。”穆祉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
左航连忙帮他顺气。
“阿志哥他被罚了,余哥你去帮帮他好不好?”穆祉丞求道,边说边拉着人往外走。
“啊?这呀,你不用担心呀小穆,有小逸在没事的。”余宇涵对此见怪不怪了,有聂辰逸在,他放心,养二天便好了。
穆祉丞却摇头哭着说:“将军他下了重手,朱哥不久前才受过伤,伤才好,你去看看吧。”
听到朱将军在,余宇涵连忙跑了过去,去时朱将军还在,不过杖刑还未停止。
朱志鑫疼的开始恍惚,但他不肯对朱父服输,便撑住精神。
“够了。”
余宇涵一声令下,杖刑便停了下来。
“继续。”
“我说够了。”
见人不继续,朱将军更火了。
“你不过是个晚辈,况且这是我的家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将军的家事我不便过问,但这在军中,今日只是我会上报给陛下。”
“你想用陛下来压我?真是可笑。”朱将军不屑道。
“将军莫不是忘了上次的事?陛下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火。”左航正好过来提醒道。
穆祉丞去查看朱志鑫的情况,还好人只是晕了过去,他让苏新皓带人先离开。苏新皓便将人抱起离开了此地。
穆祉丞走过去,冷声道:“将军最好祈祷朱志鑫没事,不然陛下可不知会怎么想了,我们走。”
话完穆祉丞便离开了,他们去往朱志鑫的帐中,太医正在清理伤口,上完药包扎完。穆祉丞忙问:“李太医,怎么样?”
“暂时没事,将军真是糊涂,这是下死手啊,伤这么重。”李太医本是宫里太医院的院使,不久前被派来这待命。
“那这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左航问道。
“不好说,少说半月多则一月下不了床。”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左航吩咐道。
“是,王爷。”说完李院使便离开。
“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左航看着苏新皓衣服上的血迹道。
“嗯,我想知道发生什么了,还有你说的上次是什么意思?”苏新皓提问道。
其他俩人也看向坐在朱志鑫床边的穆祉丞询问情况。
“朱将军让哥哥叫林氏母亲,哥哥自是不同意,说林氏不配,然后朱将军便生气了,本来说是二十棍,可明明都打完了,他就是故意的!这件事我一定不会这么算的。”穆祉丞气道。
“那上次的事是?”苏新皓又问。
“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次朱志鑫差点被打死。”左航叹了口气。
“还记得我们同玄日国持续近三年的战争吗?元丰六年开战,七年时哥哥加入战争,我同哥哥一起,到了八年才结束,当时回京后正好到了冬月,阿志哥的十五岁生辰。”穆祉丞停顿了会又开口,“他同朱黎元是同一日生辰,朱将军早忘了哥哥的生辰,他让哥哥回去,哥哥不想与朱将军发生不快便应下了,我们也受邀参加……”
那日朱志鑫本同穆祉丞几人约好去酒楼聚的,但还是回了镇国将军府。
府里很热闹,朱将军同林氏坐在主座。
“志鑫,来同你母亲敬酒啊,今日是你弟弟的生辰,可不要胡闹。”朱将军道。
“父亲,我的母亲已经过世了。”朱志鑫淡淡开口。
“无礼,林氏如今是我夫人,便是你母亲。”
朱志鑫只道:“林姨娘。”
“你。”朱将军本想发难却被林氏拦了下来,她端着酒杯走了过去,柔声道:“无妨,志鑫想叫什么便叫吧,母亲敬你一AA杯。”
朱志鑫这才注意到林氏的妆扮,她头上的一支金凤簪正是母亲的,朱志鑫顿时坐不住,他站起来拽着她的手腕质问道:“簪子哪来的?”
被朱志鑫拽着,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她道:“什么簪子?”
“不要给我装糊涂,你头上的金凤簪哪来的!”
“你放开我母亲。”朱元黎立马上前将林氏护在身后。
“你发什么疯?”朱父怒斥道。
“那是我母亲的东西,怎么在她那!”朱志鑫指着那根簪子问道。
“不过就是根簪子罢了。”
“摘下来!”
“你再发疯就给我滚!摘什么摘。”朱父走到林氏身边安抚她。
“姑姑的簪子应该物归原主,那也是属于哥哥的东西。”穆祉丞开口道。
“长公主的东西将军也没有使用权吧。”左航也道。
“姐姐的东西妾不该用,我也不知道是姐姐的,我摘下来便是,但,我也是你长辈,你怎可这般无理。”林氏委屈道,边说边要摘下来。朱父却阻止她,道:“她是你母亲!今日就不摘了,你想怎么样。”
这是彻底惹恼了朱志鑫,他怒道:“谁是你姐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母亲攀亲戚,你不过是个妾,勾引我父亲,不知礼仪廉耻,如今还想做我母亲,我能叫你一声姨娘算是给你脸面了。”
朱志鑫还想说却被朱父甩了一巴掌,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你打我?我说错了吗,她就是不知廉耻,勾引别人丈夫,霸占别人东西,她算什么东西!”
朱父还想动手,左航穆祉丞立刻挡了上去,余宇涵也拦住了朱父的巴掌。
那日还邀请了几位宾客,都是军中大臣,他们也都劝说朱父。
朱父气却无法,最后早早送走宾客。
左航余宇涵最后也离开了。
“黎元,扶你母亲下去。”
“不准走。”朱志鑫本来想拦着。
“你还没闹够是吧!宁安你先回房去。”朱父道。
穆祉丞本是不放心但朱志鑫让他先回房,有些话他不想让穆祉丞听到。
穆祉丞离开后,朱志鑫道:“父亲,我给你留点面子,我希望你认清。”
“我看你是被陛下宠惯了,如今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她不过原是个外室,能有多知礼义廉耻,如果不是她,我母亲会离开吗,我那未出生的妹妹连这个世界一眼都没看到,你身为丈夫不忠,身为父亲不负责,你又有多高贵?你也是个烂人,你跟她一样的不知礼义廉耻,下贱!真可笑,我竟然对你还抱有一丝幻想!”
朱父被气的发抖,怒吼道:“来人,上家法。”
说是家法,却是军罚处置。
穆祉丞并没有回房,听到这话立马要拦。朱父却被气昏了头,让人打晕穆祉丞,后面发生什么穆祉丞便不知道了。幸亏他先同瑾瑜说让他先去同左航余宇涵到端王府会合,如果一炷香内他和朱志鑫没去找他们,便直接去宫里。
穆祉丞醒时已经在内,朱志鑫差点断了气,抢救了一整晚,才保住那口气。后面朱将军被夺了兵权,给了余将军,最后挨了板子,罚了俸禄,而林氏自然也被罚了,她在朱志鑫房前跪了三日,后面穆祉丞同陛下说让她不要跪这儿,哥哥醒来不想看到她才没让她跪着,而是被送去了寺里为朱志鑫祈福,朱志鑫什么时候痊愈她再什么时候出来。朱志鑫睡了近一个月才醒,休养了几个月才能下床,一年身体才彻底痊愈。自然林氏也在寺里待了一年。
“这算什么父亲?真不是人!”苏新皓气道。
“本来就是,他根本就不爱哥哥,他只爱那个林氏和朱黎元。”穆祉丞气道,声音提高了许多。
“小点声。”余宇涵提醒道。
“别吵到你阿志哥了。”左航也道。
“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不对,哥哥你醒了!”穆祉丞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变没了,顿时欣喜。
“怎么样,感觉还好吗?”左航询问道。
“不就是几棍子吗,死不了。”朱志鑫玩笑道。
“什么几棍子,哥哥放心,陛下肯定会为你做主的,气死了,陛下都不舍得下重手,他怎么敢的!”穆祉丞要被气死了。
朱志鑫却劝道:“好啦,别生气了,我们这次来是有正事,先不要告诉舅舅,等战后再说。”
“对了,你们这次来到底干什么?上次你参战那是因为情况特殊,这次完全犯不着你冒险,况且还有苏新皓,你又来干什么?”左航质问道,他并没有问穆祉丞,朱志鑫来他定会来,不过穆祉丞后勤也不会有危险左航便也随他。
“这个呀,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等战后接大皇子回宫,所以你们只准胜不准输!”朱志鑫解释道。
“大皇子?他不是在宫里吗?”余宇涵疑惑问道。
“什么嘛?”穆祉丞被余宇涵的话搞懵。
“大皇子不是皇后的儿子吗?”余宇涵道。
“你是说被送去的质子?”左航问。
穆祉丞点头回应。
“啊?”余宇涵更懵了。
“大皇子是皇帝的嫡长子。”苏新皓道,“其余的我也不太了解,我也只知道他现在在玄月国当世子。”
“我一直以为陛下只有一位嫡子,那便是皇后的儿子。”余宇涵说。
“大皇子是先皇后的儿子,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毕竟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了。”穆祉丞道,“他九岁便被送去玄月国了,皇伯母病时,皇帝便不准别人提起他,免得皇伯母伤心。”
“内乱之后,朝堂更替,现在除了几位原先的老臣,便没人记得了他了,提起来对于他们不过是个质子,真是可笑。”朱志鑫冷笑了一声,“是他换来的安宁,却没有人记得他,那时你们也还小,不知道也正常。”
“我记得他,我曾听我的父王提起过,他说大皇子是他见过最特别的皇子,对下人都很温和,并不喜欢那些繁琐的礼仪,听说陛下允了他不用对任何人那些虚礼,即便是对陛下也不用下跪,我父王一直以为他会是新皇。”左航淡淡道。
“嗯,他当初确实很受宠,无论是见了谁都不用行礼,都随便他,我记得当初他给我出气,把一位皇子揍了,陛下说打人不对,让他道歉,他说陛下偏心眼直接跑了,最后被陛下哄了回去,那时候他七岁。”朱志鑫笑了笑。
“那还真是受宠啊。”余宇涵惊叹道。
“这算什么,他可是宫中的小霸王,横着走。”穆祉丞笑道。
“那他这么受宠,为什么陛下一直不接回来呀?”余宇涵又问道。
“傻呀,人是会变的。”左航道。
“嗯,之前送他去陛下确实是被迫,可现在陛下怕是快忘了他。”穆祉丞情绪顿时低落下来。
见其不开心,余宇涵便又说:“陛下这不是要接殿下回去了吗,说明陛下心里还有他呀。”
“还记得我说哥哥前不久才受过伤吗?”穆祉丞道。
余宇涵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意思?”
“他受伤不会是你们求了陛下接大皇子回来吗?”左航听到这已经猜了个大概。
穆祉丞点头“嗯”了声。
“那他可真可怜,质子能过的多好,落差太大了,好不容易回家,母后不在了,疼爱自己的父皇也不爱自己了。”余宇涵遗憾的摇了摇头。
说到这穆祉丞又开始伤心,刚止住不久的眼泪也又开始流下。
“别哭啊,我没脑子,你别在意我的话。”余宇涵连忙哄道,他开始后悔问那为什么不接大皇子回来了。
“让他哭吧,好受些。”朱志鑫道。
这事一直是穆祉丞心里的结,也是朱志鑫的,哭一下也好,总比一直憋着难受强。
“余儿,所以我希望战争快点结束,我们要接他回来,你也可怜可怜他吧,如果输了他会死的。”
朱志鑫闭上了眼,当朱志鑫听说敌军要放他的血祭旗时,他感觉心沉到了低谷,他没敢让穆祉丞知道这件事。这件事是晋王同他说的,他在将军府收拾完东西去晋王府时,趁穆祉丞收拾东西,晋王单独同他讲的。晋王同说:“玄月王说阿童他谋害太子,他应该是借此事故意挑起战争。”
“余将军,你既然都觉得可怜了,那你能不能可怜他到底,救救他,不要放弃他。”朱志鑫过了会儿又开口道。
“嗯。”
“他对你们很重要吗?”左航问道。
“很重要。”朱志鑫穆祉丞同时道。
“知道了,我们尽量快点结束。”左航道,“他不需要我们可怜,我父王说他是值得尊敬的,用他自己来换百姓的安宁,我们不能可怜他,我们应该敬重他,他应该被所有人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