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知的尸体被送进岳阳派,沾上琉璃甲的人定然没有好下场。
“李生大路无人采摘,必苦,我们不是唯一的明白人。”温客行凑近江明笙和周子舒说。
江明笙拉拉温客行的衣角:“你和高崇有仇?”
温客行没回答,只冷笑一声。
高崇拿着一块石头检查方不知的死因,摸索到脖子时,三根银针被吸了出来。
赵敬凑上去:“好毒辣的暗器啊,没想到这么细小的针竟能瞬间致命。”
“鬼谷什么人擅长使用这种机关暗器?”
周子舒认出那东西:雨打芭蕉针?这暗器为天窗独有,韩英这孩子动作倒快,所以老温被方不知偷走的那块琉璃甲现在应该到了天窗手上。
周子舒顺势说道:“明笙,温兄,看来今日五湖盟诸事不便,咱们还是不多叨扰了。”
赵敬刚要阻拦,就被江明笙打断:“周絮说的对,既然贵盟不便,我们便不叨扰了,告辞。”
“二弟,送送三位。”
温客行出声:“不必了,大事为重,不劳远送。”
“那高某就对不住三位了,英雄大会召开在即,希望大会上能看到三位。”
“那是自然,高盟主的英雄大会,温某无论如何都得参加。”
酒楼里,阿湘和曹蔚宁正吃着饭,阿湘给曹蔚宁夹个菜,可给曹蔚宁感动的不得了。
阿湘突然伸手戳戳曹蔚宁的脸:“诶~嘿嘿,你到底几岁啊?怎么还张奶膘,好可爱啊。”
“我可警告你,你知道吗?十大恶鬼里有一个食尸鬼,专吃你们这种俊美少年的小脸蛋。尤其是你这种张奶膘的,你小心一点。”
这可给曹蔚宁吓到了,咽了一口口水:“人吃人,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不是啊,所以他们才当恶鬼啊。”
“丧心病狂!早就应该除掉这些恶鬼妖人,才能不负我派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祖训。”
“可是我听说,那些恶鬼厉害的很呀,别到时候除魔不成,反被魔除呀。”
“不会的!这次是五湖盟高盟主主持,聚集了天下群雄,连那什么可恶的魔林也要除掉,一定会荡平鬼谷和魔林的!”
曹蔚宁又安慰顾湘一番,说一定会保护她的。
曹蔚宁又想到刚才的话,阿湘说食尸鬼吃俊美少年,问阿湘是不是觉得自己俊美,结果阿湘只顾着吃,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
曹蔚宁刚跟她说完方不知的情况,阿湘就被一对卖唱的吸引了目光,她对曹蔚宁说是上次卖唱的那对。
阿湘就跑过去跟人家搭话,明面上是陌路人,实则低声说:“我身边有人不方便相认,你们先在此打探消息,等我什么时候让你们来唱曲就代表主人让我办的事成了,到时候再告诉我去哪找主人。”
那卖唱的姑娘竟是云栽。
阿湘又遮掩道:“认错了呀,你比上回那个姑娘俊俏多了。”
晚上,周子舒在房间内疑惑天窗被卷入琉璃甲和高崇故意藏起成岭的事,温客行敲门,拽着江明笙进来,又招呼客栈的人进来,他们将酒菜摆在桌上。
温客行笑着说:“我点了些好酒好菜,看这样,客栈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
“要我说你真是闲的。”江明笙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坐了下来。
周子舒意识到自己五感开始衰退了。
温客行笑笑:“这俗话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不过三餐一宿,能和顺眼的人吃上一顿好饭,便是有天大的事也是要暂且搁下来的。怎么能算是闲的呢?”
周子舒回过神来:“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三人就这么吃吃喝喝了起来。
江明笙注意到周子情绪不对:“子舒,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我在想……是不是不该把成岭送回五湖盟。”
“这你就别担心了,赵敬虽然算不上好人,但那高崇总归会为成岭以后考虑的,你若实在放心不下,寻个日子把他掳出来好了。”江明笙无所谓的开开玩笑。
温客行冷笑:“你当高崇是什么好人吗?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老温,明笙,你们一个恨高崇,一个恨赵敬,到底怎么回事?”
江明笙赶紧转移话题:“无非就是看不惯罢了,不过子舒,你这么担忧成岭,难不成真想收他为徒,护他一辈子?”
温客行也接话:“世上哪有一辈子的事?我小时候养了条狗子,我爹娘说狗子一生只忠于一人,若是养它便要养它一辈子,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哪里懂什么是一辈子?自然是满口应承。”
温客行的神色低敛下来:“还有我阿姐,也曾说过什么要护我一辈子,最后还不是……”说到这里,温客行端起酒杯猛然喝进去。
周子舒追问:“然后什么?”
“我辜负了那条狗子……”
周子舒拍拍温客行的手:“哪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世间没有一辈子,所以更要靠自己,人生每一段历程都会有终点,但我希望留给你的回忆不是离别时的难过,而是沿途的风景。”江明笙也安慰温客行。
温客行笑笑,突然吃痛:“阿絮你干嘛?”
“说起狗子,你不觉得这个比喻很欠揍吗?”
几人欢声笑语,一直到近子时,周子舒感到一阵耳鸣,开始运功调息,而温客行又吹了许久的萧,当他夜半回到房间,桌案上依旧摆放着一颗定内息的丹药,温客行拿起丹药笑笑。
翌日一早,温客行猛然推开江明笙的房门:“阿笙!”
江明笙毫无防备,瘫坐在榻上背过头去,死死捂住嘴:“你出去!”
“啊?阿笙,我……”温客行见状向前一步。
“出去!”
“好吧。”温客行退出去,关上门。
江明笙移开手,全是血,还有的滴落在地板上:“这毒蔓延的更广了,也不知何时会到心脉。”
江明笙起身拿起手帕,清理了一下身上和地板,端着血水出了门,就看见温客行还在门口矗着。
“你干什么?”
“阿笙……我,你怎么了?”温客行瞥见那盆。
江明笙将盆往后移了移:“没什么。”
温客行突然脸一红,跑到周子舒房间去了。
“莫名其妙……”
温客行关上门,以为江明笙来了癸水,他看见周子舒还在睡,就叫他起来去逛悦樊楼,温客行直接掀开周子舒的被子。
周子舒不耐烦了:“再闹信不信砍了你。”把被子拽回来继续睡。
“诶呀,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有花堪折直须折,何必呢?”
温客行还是把周子舒拉了起来,出门是正好看到收拾干净的江明笙折返。
温客行尴尬地咳咳,邀请江明笙一起去悦樊楼欣赏岳阳城风光。
三人在高楼眺望湖面上的一小舟,江明笙看看左右两边的两人,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
周子舒淡淡开口:“安吉四贤。”
“安吉四贤?船上的那四位吗?”
“嗯,他们是江湖上一股难得的清流,安吉四贤四人都擅音律,背景却大为迥异,只因为志气相投,互为知音结伴,退出江湖,隐居在安吉一片极美的竹林之中,已经十几年不问世事。”
温客行感叹:“难怪能奏出这般不染凡尘的乐声。”
周子舒又分别介绍四人的来历身份。
温客行喃喃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周子舒也附和:“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江明笙笑出声:“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你说咱们三个以后有没有机会一起隐居啊?只要在一起,便是荒郊野外,也会是世外桃源。”
温客行和周子舒都看向江明笙,笑了笑。
周子舒眼底却有些悲伤:若不是我时日无多,能似安吉四贤般,与知己诗酒江湖,仗剑天涯,不务正业的了此余生,岂不甚好?
可他哪知,命不久矣非他一人,也只不过比他多活个七八年罢了。
周子舒又突然想开:何必拘泥,便是这般过上两三年,也强过枉活了一世。
江明笙看看温客行:倘若几年后我和周子舒都相继去了,他又该怎么办呢?
三人各自都有心事,几人的背影以这天地一方为背景,印在心中……
-----岳阳派-----
谢无恙正督促弟子们扎马步,谁动作不标准,便是一记鞭子,将那人打趴在地,又乖乖站好。
张成岭也过去扎马步练根基,结果被谢无恙一记鞭子打在地上,周围的人嘲笑他,谢无恙也讽刺他连镜湖剑派最有名的轻功都没学来,只剩“蛤蟆功”。
成岭不服气,又站起来,谢无恙一次一次的将成岭鞭打在地上,成岭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谢无恙每次鞭打成岭时都面目狰狞,活像只魔鬼。
“住手!”顾湘看到这一幕赶过来。
“湘姐姐?”
“你谁啊?多管闲事。”
“你管我是谁呢,怎么?岳阳派教出来的弟子都是你们这副的德行啊?一个个武功不行,人品也不怎么样嘛,还侠士,我看是虾屎吧!”
“你!”谢无恙气急了,作势要冲上来,被阿湘一掌打到后退。
“你什么你,不服啊?我可要请教请教高盟主呢,他的弟子都这样吗?没能力还充胖子啊!成岭我们走。”顾湘拉着成岭就走,临走还不忘威胁一番:“姑娘我警告你,再让我看见一次!”阿湘举起拳头,呲牙咧嘴。
“湘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以为师父不要我了。”
阿湘疑惑师父的事,张成岭就解释给她说是周絮其实还没有收他为徒,但是温客行教他要缠着周絮。
阿湘可知道他主人的德行:“那他是不是还说烈女怕缠郎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温叔当时还被江姐姐训了呢”
成岭以为那三人也来了,却被告知没有,阿湘是他们特意派来照顾自己的。
而那三人,此刻正在街上溜达呢。
周子舒开口:“英雄大会将至,这城中三教九流的人也多了起来。”
“阿絮,那帮穿的跟青头第一次逛窑子似的是哪个门派啊。”
“你问江明笙,她不是对每个门派都有点了解吗?”
江明笙一笑:“华山派,他们很注重服装整洁,衣冠不整算违反门规。”
周子舒无奈摇摇头:“看来阿湘嘴毒都是你教的。”
“阿笙阿笙,那俩瞪着牛眼的呢?”
“铁掌门,铁掌门是荆襄霸主,因此私下里与岳阳派不和。”
“所以阿笙,你为何对各家门派都有所了解?”
“为了某些事不得不学。”
“那你们两个可识得我的门派师承?”
江明笙没说话,周絮倒是说了:“你和明笙一样,武功驳杂,变化多端,若非你们师父集各家武功之所长,便是你们不只有一个师父。”
“老温,你这个总让我猜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没事非让我们猜,明笙不烦你算她能忍。”
“真的,我不想忍了,想直接扇他。”
周子舒闻言笑出来:“扇!我同意,我同你一起扇。”
温客行也跟着笑:“英雄大会,说英雄,唱英雄。这些人倒是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就这帮下脚料也配称英雄?阿笙阿絮,诺大的江湖,你们觉得能有几个人称得上是当世英雄啊。”
江明笙冷笑摇摇头:“什么算英雄呢?除魔卫道?可谁心中未生出过魔?”
“未经世事者,方才向往英雄。”
“那历经世事的呢?”
“历经世事者便知道,英雄这二字,一笔一划皆是用血写出来的。不是自己的血,便是别人的血,我已经过了想做英雄的年纪了,如今只是一介天涯浪客,岂敢妄论?”
他又问两人:“明笙老温,你们是想做英雄,还是想做浪客?”
温客行轻笑:“想做浪客的人太多了,温某人爱看热闹,但不爱看热闹,让他们英雄荟萃去吧。”
“天涯浪客,喂君与吾足矣。”温客行在看周子舒,也在看江明笙,可江明笙却蹙起眉头,她是不是该和他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