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客行兴致勃勃的冲进周子舒的房间,拿来两瓶酒:“阿絮啊,请你喝酒。”
“又喝?”
“你不是说过了子时便无法入眠吗?倒不如陪我去屋顶赏月喝酒?这还是阿笙想出来的主意呢,她现在正在屋顶上呢,今晚的夜色很美哦。”
温客行拿起酒壶往外走去:“赏月酌美酒!”
他飞身上了屋顶,靠坐在江明笙旁边:“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温客行,我想和你……”
江明笙还没说完,周子舒也飞身上来。
“什么?”
“罢了,改日再说。”
“阿笙阿絮,我心里边高兴。”
“你们为何不问我为何高兴啊?”
江明笙有些心不在焉,周子舒看看温客行:“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我又何必问呢?”
温客行还想说什么,被周子舒示以噤声。
三人就这么看着月亮,比起两人的开心,江明笙倒显得有些扫兴了。
突然一块琉璃甲出现在月亮前,被一个人伸手接住,另一个人冲上来抢夺,两人打在一起。
周子舒听到动静一脸疑惑,温客行却意味深长地笑笑。
周子舒站起身查看:“这么好的夜色,非有人要以性命相搏,真煞风景。”
温客行也站起来:“今夜这岳阳城中,可不止这一场性命相搏。”
“冲天香陈透岳阳,满城尽是琉璃甲。”温客行的神色沾染上几分疯狂:“我高兴啊,是因为这场好戏,它可终于开场了。”
“老温,你把话说清楚。”
江明笙笑笑:“还不懂吗?光是那方不知,就偷到了两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
“走,带你们去看看。”
三人穿过无数房屋,沿途遇到许多为琉璃甲厮杀的人,还看到了魅曲秦松及无常三鬼。
三人最终落在一处满是尸体的院子,周子舒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温客行一直挂着笑:“我说怎么没动静了,原来唱的是一出同归于尽呐,妙啊。”
周子舒蹲下来查看两人:“独目侠蒋彻,狂风刀客李衡。”
温客行摇着扇子:“这俩也算成名的人物了,怎么死的这么搞笑?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从江明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平淡的注视这一切。
周子舒翻开李衡的手,里面是一块琉璃甲,青兰色的琉璃染上鲜血,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美感。
“这些蠢人什么时候才能够明白,就算是天大的便宜,有命赚也得有命享啊。”
周子舒拿着那琉璃甲:“这是方不知从你身上偷的那块?”
“差不多吧。”
“差不多?!”
江明笙拿过那块琉璃甲:“不是同你说了吗?方不知拿到两块呢,就不许别人也拿到其它十几块,甚至是……几十块?”
温客行闻言笑笑:“阿絮,你这么聪明,再想想呢。”
另一边的韩英从匣子里拿出两块一模一样的琉璃甲……
三人走出来,周子舒气冲冲的,温客行慢慢悠悠的赶在后面:“阿絮,你不觉得这很好笑吗?阿絮你等等我,你怎么了?”
“老温,你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有何不妥?横竖这群庸人都是作法自毙,我不过是添了一把柴火。”
“老温,我以前觉得你是装疯卖傻,没想到你是真疯。”他又看向江明笙:“你也陪他一起疯。”
说完,周子舒就走了,江明笙想跟上去,被温客行一把拉住:“阿笙,你觉得我疯吗?”
“你难道不疯吗?”
“我……”
“温客行,你知道我想跟你谈什么吗?你知道你的小心思真的很明显,你在外人面前说我是你阿姐,你说你把我当成家人,你又猜我喜欢甜的,无非是你那个阿姐喜欢的吧!”
江明笙甩开温客行,摘下头上的簪子:“还有这个,说什么贵重的东西,让我猜猜看,是你阿姐给你的吧,你会这么轻易给我?仿品?”
“不是的……我……”
江明笙把簪子摔在地上,断成许多块,她向温客行逼近:“我告诉你,你要是有那个本事把我变成活动的木偶我无话可说,但你若没那个本事,就收起你那乱七八糟的想法,至少在我面前收敛点。”
江明笙转身就要走,却被温客行钳住肩膀拽了回来,他红了眼角,眼底是藏不住的癫狂:“我只是太想她了!我太爱她了!我有什么错!”
江明笙猛然推开他,温客行向后踉跄几步:“你想她爱她关我什么事!你凭什么把我当成她!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她!我是江明笙,不是你阿姐!”
江明笙越说越激动,也红了眼眶:“你真是不可理喻!”
江明笙不再理他,直接走掉了。
只剩温客行站在原地,不知何时湿了脸颊……
----罗府---
众鬼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你们说这温疯子这么晚了把我们聚在一起干嘛啊?”
食尸鬼拍了开心鬼一下:“你少说两句吧,他快来了。”
温客行慢悠悠的走进来,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扇子:“你们……很好啊,本座允许青崖山三千鬼众破势出谷,本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夺回他偷走的琉璃甲。如今……你们连吊死鬼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事倒是干了不少啊。”
“你们操办了三桩喜丧,灭了镜湖派的门,杀了泰山派掌门,还公然抛尸挑衅五湖盟,短短三个月,便将鬼谷和五湖盟维系了二十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很好……很好啊!”
“谷主赎罪。”
“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我是在反讽吗?我是在夸你们呢!虽然这三个月正事没做,但我们是恶鬼呀,身为恶鬼,祸乱人间正是本职,何罪之有?你们干的漂亮!我还要论功行赏呢!哈哈,起来。”
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起来。
温客行见状,收了笑容:“我说,都起来!”
他将扇子飞出去,在众鬼头上转了一圈,这才让大家都起来。
“来!论功吧。”他看向坐在副位上的喜丧鬼,站起身来:“喜丧鬼,这几场喜丧好玩吗?本座出的主意不错吧?哈哈哈哈,看这群假仁假义的东西撕破脸皮,像疯狗一样自相残杀,是不是比手刃他们还痛快?”
喜丧鬼有些许无奈: “谷主英明”
温客行闻言笑得更开了:“哈哈哈,不过你处理了穆云歌,那断剑山庄庄主却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将他给宰了,这算你的过失,本座便不赏也不罚你,你可心服?”
“心服。”
温客行笑着点点头:“好,那便来论第二桩功了,镜湖剑派一夜灭门。”
他笑着拍拍手:“哈哈哈哈哈,干得漂亮,是谁干的好事啊?”
没有人回答。
“不在这里?啧,那便只有长舌鬼了。无常鬼,你的手下何在啊?”
无常鬼微微鞠躬:“启禀谷主,自出谷以来,长舌鬼便不再听属下号令啊,无常认为长舌鬼已经叛变,至于镜湖派灭门一事……的确应该是长舌鬼所为。”
“唉,无常无力管辖属下,还请谷主赐我无能之罪。”
“啊?长舌鬼不服你管了?那也不算什么,鬼谷的规矩历来都是弱肉强食,能者为之。他要是有本事宰了你,本座便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你们要是有本事宰了我,我做鬼都佩服你们!哈哈哈哈哈哈。”
白无常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突然出声:“属下不敢。”
温客行轻笑,走近白无常:“不敢?好笑啊,青崖山一众恶鬼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哪一日不是打着你死我活的主意,本座今日要是负伤在此,你们敢说不会一刀了结了我取而代之?!”
“是吗?白无常。”这一问直接给白无常问得跪地磕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啊!谷……谷主”
温客行一笑,微微屈身,扶住白无常的胳膊:“起来,没事啊,别怕。”
虽然这样说着,他的手却一点点往上移,猛然掐住白无常的脖子,讲他举起来,白无常蹬着腿挣扎。
无常鬼慌了:“谷主,谷主!谷主手下留情啊谷主!”
“无常鬼,他是你的人,你觉得他该死吗?”
“他不该死!他不该死!谷主息怒,谷主息怒,现在鬼谷正是用人之际,望谷主……”
温客行闭上眼睛微微点头,嘴角扬起,“咔嚓”一声,白无常便见了真无常去。
“啊!啊!”无常鬼话还没说完,见他死了直接惊叫出声。
所有鬼的跪下了,喜丧鬼站起身,愤然看向一旁。
温客行的表情完全是在享受杀人,他睁开眼睛,将白无常的尸体用一根麻绳吊在横梁上。
温客行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尸体,大笑出声,又像想到什么一般:“嘶……啊~你说得对,鬼谷正值用人之际。啧,江湖中,那么多蝎子王八杂鱼烂虾本座也想用,可是我是鬼谷谷主啊,唯有鬼,才能为我所用。”
温客行用袖子擦擦方才掐人的手,又将目光放在黑无常身上:“不是吗?黑无常。”
“谷主说得对。”黑无常似乎有些愤怒,声音明显是挤出来的。
温客行蹲下身,拍拍黑无常的肩膀:“黑无常,本座无缘无故便把你的好兄弟送去做了鬼,你心里可有怨恨呐?”
“谷主杀的好。”
温客行蹙起眉,站起身:“无趣。”
他又回到座位上:“来吧,咱们暂且来论你的功,无常鬼,抛尸岳阳城的计策可是你想的?”
“是……”
“可有他人协助啊?”
“呃……属下也是安排下边人去办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想不太清了,应该……没有外人协助。”
“你派谁操办此事啊?”
无常鬼指指上边:“白无常。”
温客行抬眸看向白无常的尸体,又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安排的好。”
食尸鬼在底下也看着白无常的尸体,贪婪的舔舔唇。
“无常鬼,你安排的太好了,呵呵呵呵呵呵”
“白无常办事不利,死有余辜啊。谷主替属下清理门户,杀的好啊……杀的好”
“那泰山派掌门又是被何人所杀啊?”
温客行又看向死命捂住嘴强迫自己不笑出来的开心鬼:“开心鬼,他的脸上可是留着你的记号。”
开心鬼边笑边说:“哈哈哈哈,谷主,不……哈哈哈……不是我,这……这是有人栽赃哈哈哈,如果……如果是我老开心做的,我绝对不会不认的哈哈哈哈哈”
“很好笑吗?”
“谷主……我这是老毛病哈哈哈哈,这……这内息出茬,哈哈哈哈不笑……说不出话哈哈哈,谷主开恩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客行也跟着大笑:“是很好笑啊!看你们吓破胆的样子自然是好笑,不过也就好笑那么片刻,得找点别的乐子了,过两天便是正道狗的群狗大会,来来来,畅所欲言,我们得想个刁钻的法子,让五湖盟幸存的那三头老狗的面子摔个稀碎,拼都拼不起来,那才叫好笑呢!”
温客行笑得阴森低沉,笑得肆意张狂,目光如毒蛇般阴冷,扫视众人。
会议结束后,罗府只剩喜丧鬼、柳千巧和温客行三人。
喜丧鬼来回踱步:“温客行,你又在发什么疯?!”
温客行擦拭着扇子,漫不经心:“我疯才是常态,不疯……你们反而更胆战心惊吧?”
“你为何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无故杀死白无常?为何要让我的姑娘们四处散发青崖山鬼那半阙歌谣?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从前那江丫头能管管你,你如今倒是忘了她所有的教诲是吧!”
温客行闻言抬眸死死盯着喜丧鬼,眉目如刀:“别拿容忍当纵容!”
“温客行!”
柳千巧见状直直跪下替喜丧鬼求情,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疯子的品性,定是哪里不快了才如此疯癫:“谷主请息怒,主人她是关心则乱,我们也只是关心谷主,想要更好的为您效力。”
“千巧,你起来,你怕他是吧?我不怕!”
温客行停下手中的动作:“喜丧鬼,你退下,本座有事要单独吩咐艳鬼。”
“温客行,你现在是翅膀硬了是吗?”
柳千巧见温客行眼神威胁,连忙拽拽喜丧鬼的衣服:“主人……”
喜丧鬼深深的看了温客行一眼:“江丫头真是白救你了!”撂下这话便直接走了。
温客行闻言大怒,将旁边燃烧的蜡烛狠狠摔在地上,眼看要砸到柳千巧,她竟躲都不躲,温客行将擦拭扇子的手帕扔出去,打偏了蜡烛。
“谷主息怒。”
“你怎么不躲?”温客行见柳千巧不答,叹口气:“起来吧。”
“谷主,艳鬼斗胆,请您宽恕主人的无礼,您的所作所为皆有深意,我们只需遵从。”
“深意?我只是突然想杀人了,能有何深意?”
“无常鬼不安于室,蠢蠢欲动,您杀了他的左膀右臂白无常乃是敲山震虎。”
“艳鬼,你可知揣摩上意的家伙一般都是何等下场?!”
“为一己私利才是揣摩上意,属下一片忠心,只想为谷主和主人效力,属下问心无愧。”
“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本座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是,属下听命。”
温客行站起来,走向柳千巧:“你的易容术可是习自四季山庄?”
“是”
“那你可有去过?”
“不曾,属下童年时机缘巧合,曾与位江湖异人有过一面之缘,一饭之恩,那位前辈同情属下面容损毁,所以授以易容术,仅此而已。”
“此人便是四季山庄庄主秦怀章了?”
“正是秦前辈”
温客行绕过她,看向门外: “听闻四季山庄是个终年繁花盛开,很美的地方,你既然和秦怀章有这般渊源,那你为何没去逛逛?”
“属下既已入鬼道,便不会再留恋世间的繁华,只想一心效忠于鬼谷,效忠于谷主。”
“是啊……我们是鬼啊,鬼见了光是要灰飞烟灭的。”
两人相对,温客行叫她附耳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