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说起来,这苏澜和瞿澈之间还真没有过什么绕不清的恩怨情仇,两人也没什么非动武不能解决的实质矛盾。若要问她们到底为啥闹到如今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大约只有四个字可以解释——命格犯冲。
苏澜长得漂亮、会来事,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加之是从H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土著,在校园里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瞿澈是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乖乖女,成绩、相貌和苏澜相比都略逊一筹,但骨子里同样有着傲气和倔强。
于是高中入学的第一个月,当苏澜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叫瞿澈帮自己做值日时,瞿澈直接拒绝了。
自此,两人算是结下了梁子。
苏澜开始利用自己的好人缘对瞿澈进行孤立,并且造谣她是花钱进的H中。瞿澈因此找到苏澜大吵了一架,当天下晚自习后就被苏澜带着两个外班的男生拉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里揍了一顿。
第一次挨揍,瞿澈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学生嘛,在打人和挨打方面都毫无经验可言。没顾得上还手的黑历史自不必说,对方第三脚落下来,她才反应过来应该双手抱头。
她记得那时是九月末,夜空中时断时续地飘着点细雨。晚自习刚结束不多时,有同学收拾着书包,连连催促一起下学回家的同伴动作快点;他们的同伴一边奋笔疾书,一边一迭声地应道:“快了快了,等我做完这题!”几个男孩子坐在课桌上翘着二郎腿,开玩笑说这雨一会下一会停,像极了老天爷在便秘。
当走廊上发生暴力事件时,所有收书包的、写作业的、侃大山的都被吓到了。一群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后又都坐了回去。
倒是平时一向胆小的何小满,犹豫片刻,哆哆嗦嗦地走到门口,扯了扯苏澜的袖子说:“苏澜,要不…让她道个歉就算了吧。”苏澜没理她,解了气才让两个跟班罢手。
后来,瞿澈和何小满坐在学校操场的台阶上。夜凉如水。何小满在轻声啜泣。瞿澈低着头,盯着距离自己鞋两三厘米处的一小块青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疼痛最初是像树的年轮一样一圈一圈扩散开来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又像雨珠滴落在湖面激起的涟漪一样一圈圈缩小,最终归于身上不同部位的几个点。她自己心情也正糟糕着,不知道该怎么劝何小满,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说:“大恩不言谢,这周的早餐我帮你带。”
这次挨打算是噩梦的开始。
从那以后,苏澜带来的暴力威胁对瞿澈而言简直如影随形。瞿澈也经常思考苏澜究竟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整自己——就这么一件小事,不至于吧?很久之后她意识到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但在此时,距离18岁生日还有3个月的瞿澈委实百思不得其解。
在各项社会制度都日益完善的今天,校园和家庭这两个理应最光明温暖的所在并称两大暴力肆虐的法外之地。瞿澈向班主任反映了多次,人身安全都没能得到保障。
苏澜表面上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且家里是开公司的,势力和财力都不可小觑,没人能拿她怎么样。而她的御用“打手”们,基本都属于摆烂成自然、破罐子破摔还要摔得最响亮的那一批,什么都不在乎。
班主任唯一能做的就是口头批评教育。而不与惩罚相结合的批评教育,对于屡教不改、骨子里不愿向善的人来说是最无用的。
好在,老师技穷了,瞿澈自己并没有技穷。比如说现在——
瞿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9:10。
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15分钟,个别沉不住气的同学已经合上书本和练习册,开始伸懒腰打哈欠或在草稿纸上乱写乱画。辛苦而充实的一天很快就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放学的铃声还没响,“带月荷锄归”的喜悦已在教室里氤氲开来,渔夫归船的号子也已经在这群苦逼学生娃的心里唱响。
但是对于瞿澈,今晚还有一场压轴大戏,那就是想办法在苏澜眼皮子底下逃跑。
这段时间瞿澈的日子过得惊险无比,每天上学都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大逃杀。今天午休的时候,就是一个不留神被逮住了,头被铁制的椅子腿砸了两下,现在还疼。
“我有了一个新的逃亡计划。”瞿澈在草稿本上写下这句话,然后把本子推到何小满面前。两人开启书信对话模式。
何小满:靠谱吗?
瞿澈:非常离谱,但绝对可靠。
何小满:什么法子?
瞿澈:很快你就知道了。
何小满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困惑。她还想继续追问,但瞿澈已经在纸上以极其嚣张的字体写下最后三个大字——“明天见”,而后把草稿本一收,合上桌上的《高中数学必刷题》,站起身走了出去。
何小满暗暗吐槽,不就是去个厕所吗怎么还要明天见了?这还有十几分钟才下课呢…
她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继续低头背书。五分钟过去了,瞿澈没回来;十分钟过去了,人还没有回来。何小满想起瞿澈临走前写在纸上的那句话,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再看她的座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何小满看看自己的座位,又看看瞿澈的座位,恍然大悟——是书包!她这位好同桌,连人带书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桌面上和柜桶里还有几本书。
可是她并不记得瞿澈刚才有把书包背走啊。
讲台上,纪律委员仍然在认真学习;教室后排,苏澜还在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丝毫没有意识到今晚的“狩猎计划”已经泡了汤。
这就是瞿澈今天新拟定的逃亡计划?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在距离下课还有12分钟的时候?
何小满自语道:“这也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