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大部分人都陆陆续续得进来,叶散言往里挪了挪身体,确定不会挡着别人经过后,才复又低下头:“这事儿我是听认识的一个学弟说的,他是听他们班班长说的,他们班班长又和谢凉班里的一个男生都是高三学生会的。据说这事儿在同楼的其他班级都传开了。”
“是吗,”季酒捏了捏手里的黑色水笔,“那确实挺让人意想不到的。”
叶散言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三分钟,足够他跑回自己班:“是吧,我听到的时候也觉得这哥们儿真牛x。不说了,谢谢学霸教我做题,我先回去了!”
说着就自顾自跑走了,出门时还差点撞到来早了的语文老师:“哎呦卧槽,不好意思老师,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哎,我都来了你去哪儿啊?哎?这好像不是咱班的吧。莽莽撞撞的。来了的同学们拿出卷子,这节课咱们把剩下的运用题和作文讲一下。”
季酒把手里的卷子塞回抽屉里。
他打不打架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总之也不会是为我打的,操心那么多干嘛。
一下午四节课基本都是忙碌的,好不容易等到第四节课上完终于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刚吃完饭回来的季酒就被一群人堵在了班门口。
此时教室里的只有两个女生在用这点挤出来的时间讨论下午的习题,看到门口一群高大的男生围着季酒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提心吊胆得盯着那群人,思考着合适的对策。
季酒早就料想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云景一中严是严,可由于教学质量相当不错,很多有钱人家也会砸钱把孩子送进来,这就导致云景一中成绩分化很严重。
成绩好的人特别好,像谢凉那样常年处在七百分以上;成绩差的人特别差,甚至也出过三四百分的学渣。其中有些人不学无术,常年混迹在一些靠后的班级,经常四处惹事。
不过季酒没想到自己才开学没两天,行事也算不上高调,还是被这群人找上了门。
“学霸,好久不见啊。”带头的那个眼神透着凶意,手指间夹着一根电子烟,一看就是自己私藏,“听说你高考六百多分,考这么高还来复读啊?”
季酒眼神淡漠得看着那个人充满挑衅的神情。
带头那人看对面也没被自己的话激怒,继续添油加醋转身对他旁边的那群人阴阳怪气道:“你看看你们,你看看人家学霸,考六百多分还来复读,咱们这考个两三百分的还来干嘛?”
那人后又转身走到季酒面前,一只手搭在季酒一侧肩膀,手上用劲,狠狠捏住了肩头,眼神凶狠得对上季酒毫无波澜的眸子,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得意味:“多学学人家学霸。”
“不要像某些人一样之前处处压人一头,最后什么也没考好,屁颠儿屁颠儿得回来复读。”
“对吧,季,学,霸。”
周围的人跟着他一起起哄,季酒垂在两侧的手握了握,却又很快松开。
动作很小,却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甚至大声嚷出来继续阴阳:“哟,学霸这就忍不住了,也要动手打人了?要我说你们这群学习好的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装三好学生,背地里都——”
“都什么?”在一群人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含着笑意的爽朗男声,所有人齐齐往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高三校服的男生站在那群人后面,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胸前别着一个小型徽章,上面刻着两个字。
会长。
高三高四学生都由高三学生会管理,所以这些挑事儿的一部分人看到会长还是会条件反射得往后站了站,尽量在人群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还有几个人根本不虚他,比如带头的刺头儿:“季酒,你可以啊,这又是找学生会会长替你撑腰?一个两个的,以为你自己偷偷找人我就不知道是你吗?!”
貌似是会长的男生从眼底投来一股烦躁的目光,声音却还似方才一样平静:“方级,来之前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班主任,大概还有三十秒她就到了。”
方级顿时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一脸心虚得朝后面的楼梯瞄了几眼,声音都有些没底气:“林炔,你,你给小爷等着!我今天是肚子突然不舒服,下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不,是你们。走!”
一群人跟着方级朝着楼梯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季酒看向与他五步之隔的林炔,后者侧头看着一群人屁滚尿流逃窜的模样,沉声缓缓道:“废物。”
季酒上前和他道谢。
林炔只是摆摆手:“不用谢,有人跟我说了这里的情况我才来的。你以后自己小心,他们要是再找你随时可以来学生会找我。”
说完林炔也转身离开了。
教室里的两个女生看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终于松了口气,询问季酒的情况。
“季酒你没事吧?”
“对啊,刚才在教室里我们俩都吓死了。”
“我没事,谢谢关心。还有,谢谢你们去找学生会的人解决今天的事情。”
啊?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
我们没去啊。
下午的插曲只在季酒心里占了一小段时间,很快又被晚自习繁忙的作业挤掉。等到月亮高悬于天,窗外蝉鸣渐止,凉爽的夜风从室外吹进室内,第三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声也随之响起。
熬夜加感冒加繁重的学业已经让季酒有些心神俱疲,只想舒舒服服得洗个澡然后扑进床里。
有了昨晚的教训,季酒早上出门前把宿舍钥匙特地放进校裤口袋里,还是随身带着比较保险。
果不其然,季酒回到宿舍时,宿舍的门锁还完好的挂在门上,和他中午走的那会儿一模一样。
不会又去打架了吧。
刚和新舍友认识两天,就已经见识到传闻中的学神参与了打架斗殴,还真是可遇不可求。
等季酒收拾好一切,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四十,这个时间教学楼已经关了,谢凉还是没有回来。
季酒也有些心神不宁,脑子里突然蹦出昨天谢凉包扎伤口的画面,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他从床上捞起一件校服外套,三两下套在身上。
走到宿舍门口,里面听着收音机的大爷叫住他:“那个同学你等等,这么晚了你要去干嘛啊?”
季酒随意扯了个谎:“大爷我刚才回来路上掉了一张卷子,我们明天要讲的,我想去找找。很快的,我一会儿找到了就回来。”
“那你去吧,十五分钟,找到了就快点儿回来。”
“谢谢大爷。”季酒已经跑了出去。
凭着白天郑留给他看的照片上的特征,右下角露出一片黄色小花团,这种花只在学校操场东南角的体育馆后面见过。
季酒穿过半个校园跑到监控的周围,在前面一个拐角处的地面上,看到几个晃动的黑色影子,和几声骨骼相撞和重物落地的巨响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那是个监控死角,谢凉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季酒不清楚对面情况,不好轻举妄动,只在一个监控盲区半蹲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我操他大爷,给我打他,狠狠地打!”
“今天不给你揍服了,我他妈就不姓方。”
方?难道是方级?
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响,伴随着骨骼“咔咔”响的声音,让人不敢想象这场面到底有多激烈。
很快传来一群人的哀求声:“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去找他的麻烦!”
随后一声低沉夹带怒气的男声,是谢凉的声音:“要是再有下次,我就......”
“谢——!”
背后晃过一瞬间的手电筒灯光,季酒意识到情况不妙,刚跑到那边喊谢凉,就被带保安来的郑留和早上那个女老师逮了个正着。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两边人被保安强行隔离开,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季酒才完全看到“案发现场”。
方级那波人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有几个还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季酒目测大概有五六个人。
而谢凉这边就他自己一个人,此时他也有些脱力,被保安强行分开后,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一条胳膊搭在曲起的左腿上,仔细看还能看到一道红色的伤口,正在往外冒血。
季酒脱下外套,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蹲下身伸手将校服缠在谢凉出血的伤口上。
“这点血没必要。”谢凉出声阻止,奈何季酒已经把那片区域包了个严严实实,看不到一点儿血的痕迹。衣服宽大太容易掉,季酒随手打了个死结固定。
谢凉的头发因为汗水的原因拧成一缕缕,垂在前面挡住了双眼,再加上他一直低着头,季酒也看不到他的神色。
郑留看着那几个受伤严重的人,白天的那位女老师走到谢凉旁边严声厉色道:“还能站起来吗?能就先去趟医务室,然后回宿舍睡觉,明天咱们再把这次的事儿好好说说。”
谢凉沉闷得“嗯”了一声。
那边保安也都检查几人的伤,轻的有擦伤,重的有肩膀错了位,没有留下很严重的伤,几个人灰溜溜得被叫走一一写下自己的班级和班主任。
郑留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没说什么,只让季酒陪着谢凉去医务室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