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下,女子猛地丢掉用来伪装的头盔,青丝散下,她急急地似乎要冲过来,刚走了两步却被一旁的长公主提剑拦下。
我站不住,只得伏在城墙之上,遥遥地望着她们。
北离漠唤她“映雪”。
可是……
我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她是我的亲生母亲,还是只是收养了我呢?
或许她并不是北离映雪,只是长公主找来与北离漠周旋的棋子呢?
我只知道很累。
身体上的疼痛让我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然这几日精神上受到的冲击又让我始终处在崩溃亢奋的边缘,它们在我体内碰撞排斥,无休无止。
那长公主呢?她又在扮演什么角色?
我定定地看着她们,刚想勾唇,眼泪却率先涌出。
真是……
够可笑的。
……
我被长公主抱在怀中,听她温声安抚着我:
“阿久,没事了,你还有我。”
我一动不动,心口传来撕裂般的痛苦,或许是我在无声地悲鸣。
我想闭上眼睛试图短暂地逃避这一切,然一片黑暗中,我却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个为我而死的女人。
北离映雪死了。
长公主拿北离映雪换回了我。
但北离漠杀了他心心念念的王妹。
刀刃刺穿女人的心脏,凶手却满足而甜蜜地趴在女人的胸口,低头吮吸起浓腥的鲜血,如品甘露。
我死死地掐着长公主的胳膊,后者并未阻止,只是轻声哄着:
“乖阿久,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我将脸埋进她的臂弯,呼吸间尽是她淡淡的冷香:
“杀了他。”
利箭从后方射穿了男人的身体,至此,深情的王兄将与他深爱的王妹,牢固地,永永远远地钉在一起。
恶心又乏味。
我终是松了手,小声问着刚将我救离苦海的爱人:
“公主,疼么?”
长公主声音也轻轻的:
“不疼。”
当然没我疼。
我想着。
……
我再次回到了公主府。因着身上的伤,在以后的两个月里都再没有出过府门。
王公大臣们送来了好些家中珍藏,还有一些宫中赐下来的名贵补药,流水般地入了公主府的库房。
这几日长公主忙着收整北国,都没有来看过我。
这怎么能行呢?我透过纱窗望向天边的弯月,心情不错地哼唱几句便上了床。
次日,我在赏莲时不慎落水。远远地听到婢女们的呼救声,我挣扎了几下,放心地闭上了眼。
醒来时,长公主果然一脸担忧地坐在我的床边。
她的面容透着几分疲倦,想必是匆匆扔下手中的事便赶来了。
“公主……”我红了眼眶,哑声道:
“我好害怕,阿久知道不该给公主添麻烦……对不起……”
长公主一贯地拿食指贴近我的唇:“说什么胡话呢?阿久的事,就是头等的大事,怎会麻烦?”
我坐起身,哭着抱住了她。
“好啦,我回来了,阿久莫怕。”
“嗯。”我闷声应着,心口苦涩蔓延。
上官岁,我不懂你。
你真的爱我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是了,其实仔细想想便能有所怀疑了,只是我贪溺于眼前人所带来的安逸,不愿深想罢了。
你说我得了失忆症,那为何从未提过为我医治?
你说丞相夫妇通敌卖国已被处决,那为何北离映雪还活着?
你说要带我去看杂耍,可你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出京中混入了北国刺客吗?
那日你是真的救不下我吗,还是刻意为之?
你知北离映雪能阻止北离漠,为何放任北离漠在城墙上对我的所作所为?
为何偏要让北离映雪看到我受辱后才来救我?
上官岁,如果你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我,那么现在呢?我还有什么价值吗?
我真的好想质问她,但我只是抽泣着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我问她:“公主,是谁救了我呢?”
“府里一名通水性的婢女,我已厚赏过她了。”
只是这样吗?
我松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能见见她么?”
长公主笑的淡然:
“自是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