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气呼呼的回到了徵宫,在殿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摔碎了好几副茶具而宫女们都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上前。
偏殿旁三个宫女围成一团小声议论着
翠绿:“谁惹徵公子了,我还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脾气呢。”
香兰:“可不是嘛,好几副上好茶具都给他摔了,咱们也不敢过去收拾。”
柳青:“过去?过去送死啊,还是等他消气了再去收拾吧。”
翠绿:“哎,那梵姑娘不是跟他一起去的吗?怎么没见回来。”
香兰:“对啊,在这徵宫里也就她跟能跟公子说上话。”
柳青:“要不我们去找找吧,让她去哄哄,不然我总感觉要被毒死了”说完还摸了摸脖子,一脸的惶恐不安。
其余人连忙点头:“对对,赶紧找....”
几个小宫女刚出到徵宫门口就迎面碰上了梵音,三人连忙围了上去。
翠绿率先开口:“姑娘你可回来了,你快去劝劝徵公子吧,屋子里的东西都要快被他砸烂了。”
香兰:“对啊,对啊,我们害怕的紧,也不敢过去收拾。”
梵音一路走回来,身上早已出了一层薄汗,她觉得口干舌燥,双腿似灌铅般沉重,困乏感充斥着全身,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看着宫女们焦急的模样,又想到宫远徵,她叹了口气闭眼点头。
“先让我口水吧,我有些累了。”
众人喜出望外,连忙将她迎进偏殿。
坐了半炷香,足足喝了一壶茶,梵音才觉得稍微缓了过来。
她站起身看向香兰温声开口:“公子在哪?”
香兰连忙回道:“在正殿,姑娘跟我来”
香兰引着她到了正殿门口,便不敢再往前一步,她转过身小声的对梵音说道:“姑娘,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公子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梵音叹了口气,抬脚跨了进去。房间内的烛火尽数熄灭,使得屋内光线十分昏暗,地上全是碎瓷片看着十分锋利还隐隐闪着寒芒,她行走间有些小心翼翼,抬眼朝四周看去并未见到宫远徵。
她试探着喊了一句:“公子,你在吗?”
无人回应....
她一边扫视着一边对着空气说道:“公子,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或许就没那么难过了。”
突然在前方暗处闪出一个人影,眨眼间就到了她眼前,感觉颈侧一凉,用余光看去一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因为房间只有很微弱的光,而宫远徵又是背对着光线所以梵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声音斯哑,像是头受伤的野兽,在暗处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
“我看见了,公子可以和我说说吗?”她身子僵直,眼里涌现出泪光,声音有些发颤。
宫远徵把刀从她脖子上移开,她试探着走近了一步,宫远徵没有反应,梵音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他眼眶通红像是刚宣泄过情绪。
梵音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公子,是要有婚约了吗?”
宫远徵视线撇向一边,没有回答。
梵音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她视线下移看向了宫远徵的手。
垂在身侧的手,手掌处有一道不浅的伤口,正鼓鼓的往外冒着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整个手掌被血染的猩红,看着很是恐怖。
梵音惊了一下,连忙抓起他的手仔细查看,还好伤口不深但必须先止血,朝四周看了看,一地狼藉,没有她想要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小心翼翼的宫远徵包扎着。
宫远徵静默的看着她沉默不语,眸中的寒意随着梵音为自己包扎的动作而逐渐消散。
她捧着宫远徵的手轻柔地打着结,一滴泪珠落到了宫远徵包扎着的手上,瞬间被手帕吸收,梵音慌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却将手上沾上的血迹抹在了脸上,看着有些滑稽。
宫远徵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拿着刀的手,将刀扔在了地上,抚上了梵音的脸。用指腹为她擦拭着眼角的血迹。
梵音抬眼看他,眼里噙着泪像是夜里的明珠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宫远徵哑声开口:“脸脏了。”
梵音用手握住他在自己脸上的手,喉间哽咽她强行压下开口却是带上了哭腔:“公子,是他们逼着你娶谁吗?”
宫远徵眼中的柔情一瞬间被怒意取代咬牙开口:“苗疆蛊女。”
“苗疆蛊女?”梵音喃喃重复了一句“什么意思。”
宫远徵将手抽了出来,转身走进了卧房。那是唯一没有被怒气侵蚀过的地方。梵音在原地踟蹰不知是否要跟上去。
“过来。”他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梵音连忙抬脚走了进去。
看见宫远徵坐在上首眸色晦暗不明,用下巴示意她过来。她缓缓走上前,宫远徵突然伸手一抓梵音没有防备便跌坐在他的腿边,下意识仰视着他。
宫远徵垂眸俯视,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缓缓开口:“苗疆蛊家前段时间应江湖纷扰遭受重创便前来投靠宫门,带着各种奇花异草绝世蛊毒,为表诚意奉上了江湖人人都垂涎争夺的蛊毒配方——千丝残。”
说到这手指逐渐附上梵音的唇瓣轻柔的摩擦着,他觉得手感很是美妙,看着那张足以令人疯狂的脸,眸中有一时失神。
梵音疑惑开口:“然后呢?”
宫远徵视线下移盯着那双开合的的唇瓣,觉得喉间些燥热,他别开视线继续说道:“宫门当然不会拒绝,但蛊家长老提出了一个请求,就是让他们的蛊主嫁入宫门,只有在新娘过门之后,才会将另一半配方交出。”
梵音眉间紧蹙:“我听说过,这蛊毒配方的确是厉害无比,但因为材料极其难得,如今只剩下最后一蛊,怪不得长老们不会拒绝。”
宫远徵蹙眉看向梵音:“你也觉得我该娶她?”
梵音垂眸说道:“娶了她,的确对宫门大有好处。”
宫远徵抚在她唇瓣上的手瞬间扣住了她的脖子,五指收紧哑着嗓子说道:“怎么?你就那么我娶她。”眸中阴戾顿显。
梵音吃痛感到一阵窒息,她轻哼一声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啊....”她抬手握住宫远徵的手企图推开,但他抬起另一只手,便将梵音那两只纤细手腕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挣扎无果,她只能继续说断断续续的一直从口中溢出:“没有....公子先放....你弄疼我了....蛊女之事....我有办法。”
宫远徵微微挑眉,放松了些力道:“说。”
梵音秀眉微舒喘了一口气:“我可以去蛊家...把另一半千丝残偷出来.....我会画皮之术也可变换声音和体貌.....没了东西....他们就无法要挟宫门让公子娶妻了...。”
宫远徵松开掐住的脖颈,梵音随即伏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淡淡开口:“几成把握?”
梵音手捂着胸口呼吸微促,但语气坚定道:“十成。”
宫远徵抬眼看着她:“为什么帮我?”眼神淡漠可眼底深处似乎藏着隐隐的期许。
梵音回看着他眸中深情不似作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效犬马之劳。”她抬手握住了宫远徵的手带着试探意味。
宫远徵顺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起来,芊芊玉指,白嫩滑腻令他有些舍不得放开,他动作轻柔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强势:“十日之内,将东西带回。”
梵音颔首:“那我先回去准备了。”说着她缓慢将手抽了出来,宫远徵也任由她将手抽走。
她站起身,行礼告退。转身之际,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宫远徵看着那抹离去的倩影,眸色深了深。梵音出到殿外,叫来宫女让他们进入殿内打扫。
随后便回到了自己房内,坐在床上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对铃铛,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之前就听闻,苗疆蛊家有一面秘镜,名唤忆昔镜:一滴指尖血便可映照出人生前所有的记忆,可追忆往昔,寻根溯源。
如果能拿到这面镜子,那她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去寻找所谓的记忆。
而这宫远徵身上的铃铛,虽然和自己的样式不一样,但看材质和形状明显是一对,来历肯定不简单。
据说苗疆蛊家控制蛊人和傀儡的利器便是铃铛。这样式如此特别,说不定这其中便有什么关联。
所以她在刚才便顺手偷了过来,一切等到了蛊家,便可见分晓了。
可如今当务之急,便需要尽快恢复武功,就算她的画皮之术再高超绝顶,要是没有真正实力傍身,也无法将东西带走。
她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去一趟禁书阁。传闻禁书阁坐落于宫门后山的桃花源中,里面藏着江湖上的各种禁法秘术,说不定里面就有恢复功法的秘术。
可桃花源的桃树是依照奇幻阵法而种,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移动位置,变幻莫测,方位难寻,要想找到禁书阁的位置绝非易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明天去一趟角宫,请宫尚角帮忙。他最是疼爱自己的弟弟,想必不会不答应。
思及此处她也有些乏了,便倒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
角宫
一名侍卫过来向宫尚角禀报道:“角公子,门外有一名女子找你。”
正坐在桌案前处理公文的宫尚角,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嗯?”
侍卫回道:“说是徵宫的人。”
宫尚角合上公文,站起身:“让她进来。”
“是”侍卫应声出去
梵音缓步走入,身姿笔直,看到宫尚角坐在茶桌傍在沏茶,倒了两杯茶水,将一杯推至对面。
并没有侧头往这边看,她勾起唇角走上前行了个礼问安道:“角公子”
宫尚角简洁的嗯了一声,梵音见他答应便坐在了对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开始正式说道:“我今日前来,求公子一件事。”
宫尚角手里握着茶杯,眼神锐利的扫视着梵音,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不见底,压迫感自周身蔓开来。
梵音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眸中没有畏惧,没有谄媚。
他垂眸抿了一口茶水:“所求为何?”
梵音眸中闪过一丝暗芒:“远徵公子让我去办一件事情,但我需要进后山的禁书阁。”
宫尚角瞬间抬眼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他搁下茶盏,目光似箭锐利地直射着梵音,冷声开口:“你怎么知道禁书阁?”
梵音一愣,突然绽开一抹笑容温声说道:“道听途说罢了,听说里面什么都有,我想求一秘术,助我恢复功法。”
他眼眸微眯掩下一抹杀意幽深的看着她:“什么秘术?”
她勾唇浅笑,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向死而生。”
他看着眼前的人勾唇一笑,眼底划过一丝欣赏,面上冷哼一声:“就算你不怕死,那洗经伐髓的痛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她眼里泛出冷光语气坚定:“无论多痛,我都受得住。”
宫尚角端起茶壶给她续了一杯茶:“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活着出来。”
梵音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扬起唇角,双手端起茶杯至身前,以示敬意:“多谢公子。”随即一饮而尽 。
放下茶盏梵音不经意开口:“角公子,知道徵公子要娶亲吗?”
宫尚角垂眸淡淡回道“知道。”
她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平淡:“可是徵公子好像不想娶亲。”
宫尚角抬眼看向他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悠悠叹了口气:“长老们全票通过,我也没有办法。”办法他当然有,只不过现在....似乎用不着他出手了。
梵音看着他忽然明媚一笑,她明白了,谁让自己现在屈居人下呢,不过只要恢复武功,然后拿到忆昔镜,那把蛊毒配方偷出来也只是顺手的事。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说完她站起身朝宫尚角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在旁边的金复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公子,那姑娘就这么有底气能摆平这件事?”
宫尚角幽深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呢”说着他转头看向金复。
金复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终是摇摇头:“那向死而生,虽不是什么绝世秘法但却是凶险无比上古禁术,如今现存的完整孤卷确实存在禁书阁中,倘若她真能活着出来,那说明她确有本事”
他轻笑了一声:“拭目以待吧。”
“可她若是走不出来,那远徵公子他....”
宫尚角垂眸余光看到房间内挂着的那盏龙灯,那是那年上元节他不小心重伤他,当时宫远徵为他新做的那一盏。
每每思及此处他都觉得心脏揪一般的疼,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语气森冷令人无端升起惧意:“那我自是不会允许,远徵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强迫!”
金复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一次见识到宫尚角对宫远徵究竟有多偏爱:“远徵公子知道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宫尚角只是凝望着那一盏龙灯,没有回答:“下去吧”
金复低头应是,匆匆走了出去。
四下无人,他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