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房出来之后刚刚恢复的记忆和刚才遇见的人,都让她心情有些烦闷,醒来之后的这些事情,让她越来越好奇自己的经历。
虽然刚才那个男人拿出了她的笔迹,但总感觉有些不靠谱,也许那张纸条的确是她写的,但不是给他的.....
他说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毕竟毫无依据的东西是编造不出来的,况且她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做完那个梦之后,好像只想起了小时候痛苦的经历。那那个雨夜之后呢?之后的十年间又发生了什么呢?
梵音满腹疑问,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波澜不惊,她好似早已习惯这般隐藏情绪。
宫远徵如往常般去药房,在路上便看到梵音从药房的方向过来,有些疑惑,这三个月来她因重伤十分嗜睡,日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平日也是懒懒散散的样子,今天怎么起那么早?还从药房出来,实属反常。
待走近后,他抱胸开口问道:“这么早去药房,干什么?”
梵音看到宫远徵计上心头,她收敛心神。朝他行了个礼,抬起眼,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刚刚去药房找公子,昨晚....做了噩梦,想起了一些事情,想问一问...”
宫远徵看到她发丝还滴着水珠,抱着胸的手指了指梵音的头发,蹙眉说道:“擦干,还想死一回是不是。”
梵音哦了一声连忙用帕子擦拭头发,眼睛仍是看着宫远徵
宫远徵淡淡道:“梦和记忆,你分得清吗?”
梵音盯着他缓缓说道:“当然,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救了我。”
宫远徵眸面上有一丝不悦:“你想起来了?”
梵音点了点头:“你救我的时候,他当时应该也在吧”
宫远徵盯着梵音看了一会儿,眸中意味不明。
他忽然逼近俯下身子往前压,将梵音笼罩进自己的阴影中,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你刚刚见过那个人。”语气十分笃定。
梵音觉到了一丝压迫感,她对上那双漆黑眸子,勾唇浅笑,:“徵公子真厉害,能读懂人心。”并没有被揭穿的窘迫,仍然淡定自如。
宫远徵直起身,梵音感觉压迫感顿时消散。
他嗤笑了一声:“下次说谎的时候,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留下破绽。”
梵音有些好奇,疑惑问道:“哦?那公子是怎么发现的”
他眉宇流露出自信和傲慢,唇角微微上扬:“气味,刚刚我就隐约见闻到你身上有夜笙阁独有的烟花之气,凑近一闻果然是。”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似是在向她炫耀。
梵音讪笑道:“是嘛。”她知道这小子是个毒药天才,对气味敏感的很。但她刚刚和宫暮尘也只不过是短暂一瞬间的接触,连这么浅淡的气味都能闻得到,她还真是小瞧了这宫远徵。
宫远徵忽然皱起眉头,语气有些低沉:“他来是跟你说是他救了你?”
梵音垂眸点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他说他在你之前救了我”
“他说的没错,要不是他,你估计早就死透了”
听到这话梵音瞬间抬起头看着他。
宫远徵虽然面上不悦,但仍是将实话告诉了梵音,毕竟他不屑于用这个去要挟她。
他突然话锋一转邪魅一笑:“不过要是没有我,你们俩一个也活不成。”他说到后面语气突然变得阴厉起来。
她似是被他吓到,眼眸瞬间蓄满了雾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欲落不落的样子,甚是惹人疼。有些结巴的开口道:“我....知道了”
梵音双手交叠捏着帕子,朝宫远徵深深的行了一个礼。语气诚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宫远徵看到伸手虚扶了一下,勾唇问道:“你打算如何谢我?”眼眸里带着浓浓的戏谑之味。
她眼中闪烁着泪花看着宫远徵:“公子,想要什么?”眸中带着一丝惧意。
宫远徵看她这样便不再继续打趣,收回戏谑的目光转过身说道:“本公子还没想好,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挥了挥手示意。
梵音行礼告退,经过宫远徵身前,一阵风吹来,发丝扬起掠过宫远徵鼻尖,淡淡的蔷薇露香,他不由呼吸一窒,看向梵音那清冷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可是从前或许能轻易得到,可如今她看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了之前的情愫......
梵音房内
她坐在桌案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面无表情,眸中冷光乍现死盯着前方,和刚才那个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判若两人。
目光所及是一面镜子,她在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美人苍白面孔,唇无血色,皮肤白的有些透明,像一个随时会魂飞魄散的女鬼。
她觉得有些陌生,脑海里拼命搜索着之前的记忆,确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下一步该做什么呢?记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的。她眉间微蹙,觉得这样对人和事无法掌控和这种处于未知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受。
身上的外伤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还有一些浅淡的疤痕还留在身上,至少从外表上他看起来不像是受过重伤之人。但这些天她尝试运功却疼痛难忍,连内功都调动不了。
她清楚自己的状态,估计连宫门的看门守卫都打不过。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要想彻底恢复,估计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思绪一转又到了宫远徵身上,他曾说自己背叛过他,指的是出走宫门那件事吗?宫暮尘向她展示过的那一张字条,会不会是写给宫远徵的?毕竟那张纸条怎么看都不像是写给他的。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开始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现在到底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坐着思考了一会儿困乏感便充斥全身。
她闭了闭眼,有些厌恶自己这副孱弱的身体,摇晃的站起身爬上床榻倒头睡过去。
药房
宫远徵在药房里巡视了一圈,药品和药材一个都没少,那宫暮尘果然只是来找她的。
他按在桌面上的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扔进药罐里的致命毒药又多了几种。药罐咕噜噜翻着白泡,一阵浓烟升起,遮住了他满含戾气的眼眸。
窗外夕阳斜照,天边扯出大片晚霞,将天空映得金黄。
一束残阳从窗子钻进映照在美人的芙蓉面上,微微的暖意让她缓缓睁开眼睛,睁眼的一瞬间,被阳光刺的眯了眯眼。
下意识抬起手遮住双目,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坐起身,衣领敞开露出大片肌肤,在床上斜倚着。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传来,宫远徵直接推门而入。入眼便看到美人歪斜在榻上,香肩半露,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上,面上还有一丝潮红。
墨色眸子里闪着迷离的水光,眼角还挂着一抹泪珠,楚楚可怜却勾人不自知。
他心头一跳慌忙别开眼,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垂眸掩饰自己的情绪,轻咳了一声:“睡够了?”
梵音悠悠坐起身将衣服穿好浅笑回道:“嗯,公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嗓音缱绻缠绵,听的叫人酥了骨头。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她:“穿好衣服出来,我有事跟你说。”说完便匆匆跨出门去,背影略显慌乱。
她低头轻笑了一声,下床走向衣橱,里面有着五彩斑斓的衣服,绫罗绸缎,天蚕冰丝每一件都价值连城,不知是几时下人送过来的,前些日子还没有,是一水的素衣
她随手选了一件紫色蔷薇暗纹裙,头发只是简单的插了一根玉簪,没有珠宝环配,只那张脸蛋就衬得她华贵无比,高不可攀。
推门而出,宫远徵听见声响回头一看,又是一愣。心中有些窃喜这衣服是他找人专门定做的,为的就是让他的小玩偶穿上。
没忍住问了一句:“我挑的衣服可喜欢?”他觉得好看,可他想听听她的想法,不知道小玩偶喜不喜欢。
梵音微微一笑,眉目间流转出的风华令人心神荡漾:“只要是公子选的我都喜欢。”
宫远徵很是满意,勾起唇角慢慢朝她走近,温声开口:“陪我去趟羽宫,见一个人。”
梵音颔首,两人走出房门,小雨忽至,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在地上积水处溅起点点波纹。
宫远徵命婢女送来了两把伞,两人撑着纸伞往羽宫而去。
梵音跟在宫远徵的后面目光晦暗不明。裙摆宽大,行走间不免沾上雨水,她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宫远徵走在前头并未察觉。
她看着走在前面高瘦的背影仍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公子要见谁?”
他脚步不停顽劣的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梵音不再说话,心中已有答案,只是还不确定而已。
到了羽宫,侍卫连忙进去通报。羽宫殿内,坐在上首的宫子羽看着面前的溃不成军的棋盘眉头紧锁。
俩人踏进殿内,抬眼便看到宫暮尘吊儿郎当的斜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似在假寐,而对面坐着的宫子羽正皱着眉看着摆在桌案上的棋盘,似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听到动静,二人双双抬起头,朝殿门这边看来。梵音双眼微眯心中答案得到印证“果然是他”
宫暮尘睁眼的瞬间立刻锁定了那抹紫色的俏影,唇角不自觉勾起。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瞬间有些诡异。
宫远徵率先开口,打破这有些怪异的气氛。
“宫暮尘看来你的伤恢复得不错,都有空往我徵宫跑了。”
宫暮尘轻笑了一声目光却停留在梵音身上:“哎呀,这么快就被发现啦。”一句话好像是说给两个人听的。
梵音垂下眼眸避开那炽热的视线。
宫远徵冷笑一声:“哼,不敢正大光明,只敢偷偷潜入,行鬼祟之风,行猥琐之事。”这话不可谓不重。
宫子羽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叹了口气开口打圆场:“远徵弟弟,这话重了,暮尘兄私自闯入你徵宫是不对,但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呀,好歹也是兄弟。”
宫远徵翻了个白眼:“你的兄弟,跟我有什么关系?”
宫子羽被这毫不留情的话噎了一下,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你...”
梵音忍不住开口:“公子别生气,徵公子是开玩笑的。”
宫子羽向来怜香惜玉,看到美人帮其解围他便不再计较,但还是无语道:“哪有这么开玩笑的。”
梵音浅笑:“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宫远徵揣手抱胸也看着公子羽,一脸的傲慢和不耐烦。
宫子羽突然笑了一下:“好事。”从桌案下方拿出一张红色的请帖,让像个雕像一样杵在旁边的金繁给宫远徵递了过去。
宫远徵看到那刺眼的红色,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宫子羽浅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挑眉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坐在对面的宫暮尘和宫子羽对视一眼,眸中染上了莫名的笑意。
宫远徵接过请帖,翻开一看,眸中瞬间充满了怒意,他直接将帖子甩在地上咬牙切齿道:“不可能,你们休想!”
宫子羽虽然意料之中但也沉下了脸色,严肃说道:“我知道你不想,但是这是长老们做出的决定,恐怕由不得你。”他虽说的义正言辞但面上也有些许为难,
梵音平静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请帖,面上毫无波澜。可微微攥紧衣袖的手指,出卖了她的情绪。
视线一直在停留梵音身上的宫暮尘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拿着骨扇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宫远徵怒极反笑:“哼,凭什么你能选亲,到我这就不能了,宫门的家规都是儿戏吗?我看长老们是糊涂了!”
宫子羽拍案站起,手指着宫远徵怒斥道:“宫远徵我看你是疯了竟敢妄议长老!”
宫远徵:“我没疯!我不是你们拿来捆绑利益的工具,我绝不会同意!”
说完直接甩袖大步离去。宫子羽气的摔了茶杯背过身去。
梵音看着那愤慨离去的背影,朝上首二人微微欠身。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宫暮尘开口叫住。
“等等。”
梵音转头看向宫暮尘:“公子有何事?”
宫暮尘缓缓走下来眼含深情:“你可愿跟我走,我能帮你寻回记忆。”
梵音定定的看着他:“公子为何帮我?”
宫暮尘看着那双如水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的心告诉我,他想帮你”
梵音垂眸,良久。她抬头看他:“多谢公子好意,记忆...我自己会去找”
“为什么?”
“因为公子想要的,我恐怕给不了”
“那你对宫远徵...”
“我不知道,等我想起来再说吧”
说完,梵音不再停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