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如今只有你。
多好的密语,我终究还是掉进去了。
掉进苏世镜为谢家编织的密网里。
我,只是他铲除谢家的一粒棋子。
我输了。
那一日,宫中的云跑的特别快,我扶着我沉重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跨出门栏。
却见禁卫将我团团围住,不容我出坤宁宫,「皇后娘娘,皇上有旨,未得圣令,不得擅自外出 。」
我抬首看那跑的极快的云朵,好似身后有着什么东西在追赶,不一会就连最后一丝光彩也被阴霾淹没。
「锦春,是不是要变天了。」
我如此问锦春,锦春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声劝我回去,「娘娘,外头风大,我们进去吧。」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已经被淹没的云彩,好似再也亮不起来。
「锦春,一会儿你便逃吧。」
回了坤宁宫,我将平生攒的东西,放进方巾里,包了起来,递给锦春。
锦春摇首拒绝,是那么的忠心,她的眼里只有我。
「算是我为我孩子减轻罪孽吧。」
「娘娘!」
在我劝说下,锦春终是点头答应,万般不舍的离去了。
而我呢,定是不会放过知道一切真相的锦春的。
所以锦春死了。
死在城外的破庙里。
送别酒,便是送君一别,从此绝。
没有了锦春,苏世镜又少了许多追查线索。
满朝风雨,均是他的怒火。
「锦春,没有了你,本宫才能更好的活着,你不要怨本宫。」
我在坤宁宫一隅内,为锦春烧了诸多冥钱,希望她下辈子,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泪珠鲜有的从眼眶中落下,我轻拭脸庞冰凉,垂首尝了尝,是苦的。
火光葳蕤间,忽闻脚步声由远及近,凭着记忆,我猜测是苏世镜来了。
我急忙将火盆熄灭,理了理衣衫,桀骜的等着苏世镜的推门而入。
风雨,终究还是来了。
苏世镜的脸布满阴沉,尽是不悦。
「你还有何话可解释?」
这是苏世镜第三次问我了,但是我的答案如出一辙。
「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昂首看他,他的身子挡在日光下,在发光,只是抬手触摸时,顷刻之间,便破碎。
「琅楹,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苏世镜嘴唇微微颤抖,忍着眼里的痛苦,等着我的解释。
「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吗?」我落眸在他背着的手上,想来,哪里便是他查出的所有证据。「皇上既然已经踏了进来,便不是想听臣妾解释的罢?」我嘲讽的笑了笑,也不在与他虚与,大不过一死便罢了。
「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坦坦荡荡,因为你不是阿汜。」
「你亦不再是昔日的琅楹。」
「皇上又可是昔日的阿汜?」我竭力打断苏世镜,脸上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撕裂,满目皆是痛处,「即是不能,何必强求他人。」
「你果然还是怨朕的。」苏世镜微微叹息,眸子逐渐凌厉,但其中不乏自责,我晓得那是她对琅華的。他悲痛斥责我,「可是你不该对琅華动手。」
脖颈忽然被他捏住,我身子如同失力被他压在那椅柱上,疼痛袭便我的周身,我仰首问他:「怨,臣妾怎能不怨!臣妾怨的人又何止你一个?」
「谢家将臣妾送入你的宅邸,不过是为了姐姐。不过姐姐对臣妾是好的,臣妾原想不过是共侍一夫罢了……」大抵还是委屈的,说着说着我的泪便止不住,但是我不能在苏世镜面前懦弱,我竭力将泪水逼回,凄厉质问他「琅華是好的,可是为何臣妾的永烨高烧不退需要大夫的时候,为什么全去了她的房里?她的命是命,臣妾的永烨就该死么?」
「臣妾怨啊!」我奋力拂去苏世镜有一瞬松弛的手,僭越的指着他的鼻子怒斥:「永烨也是您的儿子,你有关注过一次么?每次臣妾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梦到永烨明明发着烧却拉着臣妾的手说,娘亲,不要担心,儿子歇一歇就好了。只是歇一歇,可是却要了他的命,他还那么小,怎就离开了我。」
「若非是谢琅華,永烨就不会死。」心底如同昔年一般涌出那个念头,所以谢琅华死了,谢琅华也死了,我笑了,笑得疯狂,仿佛苏世镜就是谢琅华,反复重叠。「所以谢琅华必须死,谢家也得为我永烨陪葬,而你……」
眼底猩红拨开云雾,苏世镜的面容清晰,我的意识也很快清醒,讽刺他,「这辈子,你也不会后继有人。」
我只是个庶女,姨娘也是不起眼的绣娘。
「疯子。」
苏世镜如此咒骂我。
但是他仍未对我下处置。
理由是,谢琅华要他好好待我。
可当真是我的好姐姐呢。
可谁又晓得所有的好意之下,尽是她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