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商死了。
苏世镜却没有多大反应,反而笑问我:「琅楹不也希望如此么?」
「皇上!」我惶恐极了,跪倒在他身侧,仰首望他「杪杪是臣妾嫡亲的侄女,年纪轻轻便丧了命,臣妾比谁都痛心。」言罢,我努力挤了挤为数不多的眼泪,悲怆道「没有人能比臣妾更懂得痛失至亲的心。」
「永烨如此,姐姐亦是如此。」
「琅楹啊。」苏世镜微微叹息,弯腰擦去我眼角滑落的泪水,将我叩在他的胸口,安抚着我「朕希望你永远都是朕初识的琅楹,是四哥哥的阿期。」
「四哥哥。」我如他所愿沉浸在他编织的旧梦里。
他以为我还是以前的琅楹,是他的阿期,是幼时跟在他和姐姐身后的庶女阿期。
原来年少情深,当真是可以走到两看相厌。
这些日子,苏世镜留在坤宁的日子要比以往多了许多,他会为我描眉,会为我束发。
而谢如商呢。
成为了后宫中不能言传的秘密,永远被封禁在了地宫之中。
看着我与苏世镜是如何的恩爱。
谢如商的去世。
成了我和谢家的一个结。
母亲总怨我心狠手辣,哪怕我竭力解释,谢如商的死与我无关。
虽然那确实是假的。
谢如商是嫡姐谢琅楹的侄女,是她弟弟的女儿。
说来与我没多大关系。
毕竟我与谢琅楹并非一母所生。
「收手吧。」
那一日,满城雪纷纷,母亲参加宫宴,与我碰了面。
她苍老了不少,原先失了嫡女的她已经不似从前,如今连自己的外女也去了,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装作不懂她的意思,拉着她的手一同往坤宁宫去,亲密的如同好姐妹,「母亲这是在说何话?」
到底我也是苏世镜的皇后,身侧诸多人在,母亲并不敢放肆,任由我拉着,看了看我的周围,示意我挥退他们。
我晓得她的意思,自然我也并不想她们跟着我做了他人眼线,故而挥了挥手,「我与宁国夫人需要说些体己的话,你们皆退下吧。」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我也收回拉着她的手,而她也不再装谦逊,目光冷漠的如同这莹白雪地。
后来,我与母亲不欢而散,整个后宫的人都晓得宁国夫人季氏一瞬白了头,而我呢,脸上挂着手掌印。
苏世镜进入坤宁宫时,锦春正在为我冰敷,我堪堪扭首时,苏世镜正皱着眉不解,在看清我脸上的掌印时,苏世镜平静的眸子才起了波动。
「四郎。」我撑着扶手起身,挥却锦春伸过来的手,缓步走向苏世镜,与他行礼。「怎的如此严重?」
苏世镜的手伸向我的脸,稍稍触摸便疼痛难忍,瞧着我龇牙咧嘴的模样,在他眼底少有的浮现心疼之色。
「琅楹啊……唉……」苏世镜拿起一侧的湿帕敷上我的脸庞,「到底是狂妄了。」
苏世镜冷冷说道,好似是在对我说,又好似在说着别人,但我晓得,无论是谁,都只能往自己是我。
我略略后退,福了福身,万分愧疚道:「是臣妾的错,母亲心里有气,臣妾该受着的,毕竟如商是母亲唯一的外女。」
微微垂眸间,苏世镜扶起我,语气中透露愠怒与威严:「你到底是朕的皇后,不过是一个谢如商,怎抵得上一个你。」
「啊?」不敢相信,我抬头看向苏世镜,苏世镜除了愠怒还有着丝丝情意,如此甜言蜜语,我仍旧于清醒中迷了眼,「四哥哥。」脸上泛着微红,纵是如此年纪,我亦会害羞。
「阿期,朕如今只有你。」
苏世镜扶起我的脸,轻轻为我敷着,生怕弄疼了我,还为我脸扇着风。
可她怎知晓,这张皮怎能比得上皮下的灵魂更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