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每夜深人静时想的都是五品官员定是要娶一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吧,当真是老天不公啊。
后来有日他与同窗来福翠楼饮酒,我那日看见他只觉得物是人非。
如今我是福翠楼里的清客,他是朝堂上的新贵,我们注定是不同路的。
如今能再看他一眼便足矣,可不知为何他豪掷千金只为听我弹一曲。
我同他来到厢房,我拿起琵琶,可他却握住了我的手:“温儿,你如今怎到了这般地步,你一个姑娘家家倒是苦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想与他拉开距离:“你是新贵,奴苦不苦无所谓,您今日开心就好。”
他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我想将手抽回,可他却握紧了:“我答应过你要娶你为妻,自是不会食言的,我过几日便来赎你八台大轿将你迎进门,只待我下月下月初三便来赎你。”
我望着他像想将他的心思忘穿,可看了许久也只看出他眼中的疼惜,以及昔日他同我以诗对吟,同我廊下躲雨,种种回忆涌上心间,母亲对我说的话,我早已忘却,只贪恋这眼前的美好。
林祈走后我同怜儿讲了,莲儿眼中也有些许动摇,我开始日日盼着他的到来,他日日都来看我。
我有时候坐在窗前会情不自禁的喃喃:“母亲,书生也并非全是薄情郎啊。”
可初三那天我收拾好行囊对其他姐妹道:“今日我便离去了,望日后姐妹安好。”有人祝福,有人提醒我满怀期待等着他的到来。
可等来的却是怜儿同我讲,今日他要迎娶相府嫡女。
马车将从福翠楼经过,我拿起琵琶弹了一曲,就当是为了补他那日豪掷千金未听的一曲。
后来楼中姐妹劝我攒钱为自己赎身,可凝儿科考在即,乡试将来,我家中的银两早已不够凝儿乡试,又何来银子赎身?
我找到楼里的妈妈问她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钱,他同我讲红客可比清客赚的多。
我思虑的一夜,如今心上人已娶妻,我又何必守着这些相思。
我答应了妈妈,从此换上了红纱。
怜儿似乎很生气,气的都快哭了,她仰头问我为何要糟践自己,我笑了笑告诉她:“凝儿要科考了。”
怜儿什么也不说了。后来听说自己在房里哭了一夜,再后来凝儿乡试会试考了春闱然后春闱放榜,他竟成了新科状元郎。
他接我出去的那日我竟不敢走了,只有在这儿不会被人指点,我是不洁之身。
出去后别人又该怎样看我,又该怎样看凝儿?
我后来便不再出门,但凝儿在朝堂上被人上了折子,他们痛斥,他的阿姊,是从烟花柳巷之地出来的。
凝儿从来不说,可他不说,我还是会知道的。那天我私下找人买了一尺白绫。
我家凝儿喊了过来想告诫他,让他莫要苦了自己,可转念一想,不经过磨难怎么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以我只叮嘱了她一句:“莫做痴情郎,伤了姑娘。”
我又记起了母亲同我讲的:“书生最是薄情,温儿莫要糊涂。”母亲啊,终还是没有听您的劝告。
我让凝儿走后,屋里便只剩下了我和怜儿。
我知道他与城南一家开点心铺子的有情与她年龄相符,也不计较他从青楼出来更愿意娶她做正室。
虽然我知道凝儿是肯定能照顾好怜儿的,但是她母亲走前同我母亲讲过,这辈子不求什么,只求能让怜儿有个如意郎君。
我也打听过,这家掌柜为人谦逊,他家的父母娘亲温婉知书明理,爹也是个柔性子,不会动手,家中也有只有他一个独子,他为人也好,有些名誉,邻里都说他为人老实善良,这就够了。
我问怜儿,我给他许个好夫婿可好,这个傻丫头还不愿意要陪在我身边,但是我也给她备了四台嫁妆,只让她嫁过去不会受委屈。她也是倔强的性子,非要跟着我。
后来我就让怜儿走了,我告诉她今天不用她守着我自己待一晚上。
将白绫挂上去回想一生只有娘的那一句,书生最是薄情郎。
我不怨林祈,怨也只是怨老天不公罢了,以我的身世定是配不上他如今这个新贵的身份的。他就是该娶相府家的嫡女的。
只愿来生能一切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