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念想过相柳和西炎打，但没想到皓翎与西炎的战争会先打响。

她不明白玱玹为何非要攻打皓翎，她愤懑到刺杀玱玹但见到他时又无法下手，毕竟那是她哥哥啊，宠爱了她近三百年的哥哥，她与自己争斗半天，依然下不去手。

果然她还是那么没用，又让他们失望了。

同样在那一瞬间，她清晰的明白，她的玱玹哥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帝。

玱玹担心她安慰连夜送回皓翎，而她回到皓翎偷偷跑到海域，渴望在这里找寻到她想见到的人。

阿念痛苦又无助地坐在海域的那块礁石上，哭的梨花带雨。

忽然她感到身边飘来一股风，鼻中也闻到了那个熟悉的味道，她猛地抬头跑上前抱住了他。

“相柳！”

她那沾有喜悦的呼唤声里含着愁苦后的委屈，连带着尾音微颤。

相柳见她的身影一点点放大，立马接住她。

他们在月光下紧紧相拥，生怕下一秒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许久，阿念松开手但抽泣不停，相柳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捧着她的小脸说：“不哭了，我替你去杀了他。”

阿念眸下投出暗影：“别冒险，陪陪我就好。”

相柳沉默不言，满目心疼地看着她，想杀杀玱玹的想法更坚定了。

阿念的心里乱乱的，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摇晃在无际大海中的小舟，不堪风浪摧残。

相柳和阿念坐回礁石上，彼此无言。

玉盘撒银辉，海浪滚滚吞吐月影，二人相依相靠，如同汪洋遇浮木。

阿念未眠，相柳亦是，但相柳事务众多，要早早回去，阿念不留。

时间不需要转动很快，有些变化也让人唏嘘。

一周后皓翎和西炎停战，皓翎王收玱玹为义子，成为皓翎顺位继承人，而玱玹又常带丰厚的国礼来“探讨治国理政”。

一年后，皓翎内部早已习惯了玱玹的干政，皓翎王便顺利传位于他，要了西炎山带着旧部去过清闲日子了。

同年，玱玹起兵洪江义军。

此时的阿念身处西炎山，被困在宫里出不去，玱玹和皓翎王严禁宫人在王宫里讨论这场战事，所以远在清水镇的战事从未传入她耳。

这日小夭来寻她玩，涂山璟复活后她的精神状态终于回到以前，常会带着淘来的小物件与阿念戏玩。

只是今天她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阿念询问她又说没什么事。

她越这么说她越生疑。

在阿念的连环追问下，她一不小心就失了语，自知圆不上的她也只好坦白。

“哥哥和洪江已开战三日，相柳虽灵力强大但兵力薄弱，而蓐收兵多将广又精通军术，三日内相柳节节败退。”

她看着阿念已经开始变红的霜睛，犹豫会儿说：“而今日决战，相柳……退无可退。”

阿念愣了会儿，而后发了疯般冲出殿外，直奔青鸟院。

小夭连忙追去，边追边叫人通知皓翎王。

当阿念快到青鸟院时，却被一群士兵拦下，她拼尽全力想打倒士兵，但打倒的少，围上来的人却越来越多，一圈一圈将她团团围住。

“滚开！滚开！！我叫你们都滚开！”

阿念已然杀红了眼，但打出去的灵力却伤不到他们。

“阿念。”

皓翎王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阿念停下攻击，看着映入眼帘的父王，她边哭边下跪祈求。

“父王，我再任性最后一次，我就是想看看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父王，我求您了父王，让我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豆大的泪珠成串坠地，自幼蛮横的她行着不规范的大礼，不匀称的力度磕红她额头，而她只希望能让自己见爱人的最后一面。

她所求不多，见见他就好。

皓翎王终是不忍，放她前去，她再次向皓翎王叩首后驾起青鸟飞往清水镇。

老天爷都顺着她，今日万里无云，她飞在在清水镇上空，一眼便在不远处的孤岛上发现了他们决战的身影。

她连忙朝那个方向飞，蓐收早已看见那只青鸟，也猜到青鸟上的是阿念。

他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心里祈祷阿念别乱来，他又一次向相柳抛出橄榄枝：“相柳，何必死战，你的命不应该绝在这里。”

“哼，少废话！”

落字间，他向蓐收射去一箭，箭法犀利，但被蓐收挥刀震开。

蓐收不怒只觉得可惜，他侧脸望了眼远处的青鸟，向手下吩咐：“放箭。”

霎时间，数以万计的利箭射向地小岛，如同流星坠落。

阿念本想着就这样远远的看着相柳为他自己的忠义而死，虽然她不想相柳死，但她深知相柳的为人。

为了爱而抛弃自己的信仰和忠义这种事，他根本做不到。

他的痛苦并不比她少，她又何苦再去逼他。

可要她眼睁睁看着相柳死，她又如何能做到。

万箭落下的同时，她驾着青鸟疾速飞往小岛。

相柳并不慌乱，依旧挥刀断箭，但面对成万的数量，相柳就算灵力高深赛天神，也难逃被射中的命运。

“相柳！”

相柳浑浊的眼中融入一团青色，脑海中自动浮现那张喜爱的眉眼，他高兴的笑了。

真好，死前还能以这种方式见到你。

他以为是死前的虚幻，谁料下一瞬间一个真实的阿念就站在他眼前。

那一瞬间，他内心深处压抑着的爱意如猛水野兽肆虐在他的大脑，再也无法抑制。

阿念连忙抱住要倒下的相柳，看着濒死的相柳，她紧紧抱在怀中，眼泪汹涌而出。

相柳伸出手轻触她下颚挂着的眼泪，冲她灿烂一笑后，便没了气息。

阿念扬起的嘴角僵住了，一瞬间她好像失去五感，脑海嗡个不停，再也听不见其他。

等她反应过来，感受着怀中渐渐散失的温度，她眼前蒙上一层雾，手上抱的更紧了。

蓐收不忍地上前轻唤，但阿念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这样抱着相柳不动也不说话，除了眼眶里源源不断的泪水外，她就像木雕一样。

蓐收吓坏了，连忙上报皓翎王，皓翎王不到半刻的时间就赶来了，顺便带来的还有小夭和涂山璟 。

皓翎王几次轻唤阿念都没有反应，换小夭也不见效果。

正当众人着急无措时，涂山璟却提醒小夭，应该从相柳入手。

为了阿念，她不得不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阿念，我能救他。”

此言一出，让阿念有了反应。

“能吗？”

阿念的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她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正期待地看着小夭，小夭只能继续编下去。

“能，我寻访凡间近三百年，倒也听说过复活之术。”

“太好了……”她激动地看着怀中的相柳，“我能救活你了。”

为了不让阿念起疑心，也为了不打扰到麻子他们的生活，小夭带她先落脚相柳在清水镇的住所。

涂山璟先给相柳守住他体内薄弱的气息，再让小夭想怎么糊弄阿念。

相柳死的第二天，这俩天，小夭一直借口准备材料，阿念不愿怀疑，小夭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每每这时小夭都不禁唏嘘。

要入夜，小夭背着阿念询问完玱玹他们寻找的结果后，她略显疲惫与无助地坐在涯边。

这时她感觉到有一团白色在慢慢飞上来，她眯着眼睛瞧，发现那是毛球。

毛球叼着古书飞到小夭面前，它的毛发不如记忆里的白净，有些灰扑扑的。

小夭正感到奇怪时，毛球上下扑打着翅膀，焦急地抬起脑袋让书本对着小夭。

“这是给我的？”

毛球点点头，又飞近小夭，小夭不解地接下古书。

古书已经泛黄掉色，完全看不出古书叫什么，她掀开看了几页，里面讲的都是些奇怪的秘术，比如快速提升修为、吸取日月精华什么的。

小夭合上书，礼貌地笑了笑：“我用不上这些，但还是谢谢啦。”

毛球又急了，伸爪子向小夭挠去，小夭下意识拿书去挡，自己没受伤，但古书却被抓落在地。

“嘿，你这个小灵兽……”

她话音未落，毛球便扑在古书上，用喙去翻书。

小夭明白这是毛球要告诉她什么事，她看着毛球一页一页翻过，最后停在记载着复活秘术的那页。

她看着记载的术法，思索后发现能用，便拿着那本古书就跑去房间，告诉阿念。

一晃30年过去了，阿念按照秘术，每天给相柳喂养自己的心头血，就这样守着他。

这日早上，阿念如往常一样要放心头血时，突然感到一阵妖力波动，她激动的看向相柳。

床上的男人面冠如玉，却并未苏醒的迹象，而那股波动的妖力也消失不见。

她失望地垂眸，压下心底的悲凉继续放心头血，刚要施法时，一只宽大的手掌覆盖上她的手。

她愣了几秒，抬眸间撞入那双熟悉的眼眸，滚烫的热泪滑过她脸庞，她听不见其他，只能听见相柳说。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