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稀奇,楼橼的师父是远近闻名的木匠,门下弟子却只有两人。裴嗣源是真真切切地跟着师父在学木匠手艺,而楼橼到了年纪就被送进了书院读书。邻里都很稀奇,甚至有人猜测这是楼匠人的私生子。然而只停留于猜测的原因,则是楼师傅一生未曾娶妻也未曾听说过有与姑娘暧昧过。
楼橼是在五岁时被师父收养,而在此之前,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父母为何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师父也是。
“师父说,这把刀,从此以后,是你的了。”
楼橼微微皱着眉:“我以后,要学木艺吗?”虽说他不爱那些枯燥乏味的四书五经,但也不见得愿意去学同样枯燥的木匠手艺。
裴嗣源摇头:“师父只说,以后,你要学会自己讨生活了……”
什么?!
楼橼心里好像遭到了晴天霹雳,愣愣地说不出来话。
“西凉人打过来了……”裴嗣源仰头看着被染红的晚霞,“边关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师兄?”
“南边有一处寨子,叫折花寨,易守难攻,至今未有人突破。”
楼橼已经大概知道了师兄的意思,垂头摸着锉刀,哽咽着开口:“师兄,你、别说了好不好?别说了……”
裴嗣源好像站了起来,如同以往一般轻轻摸着他头顶:“橼儿,寨主如今收留四方青年,师父老了,师兄又有家室。”
他似叹了口气:“你去吧,师父已备好了车马,将这锉刀给寨主看,他会收留你的……”
鸟雀停在葡萄架上,楼橼一个人在底下呆呆的坐着。
师父……
他把锉刀包在绢布里,小心地收在身上。
楼橼折下一朵葡萄花,放到藤椅上,深深拜了拜,再起身时,只见地上有两点水痕。
师父,橼儿走了。
“嚯!好手气啊!”
“哪里哪里,哈哈。”
“走一走看一看啊,新出的话本诶——”
如今正逢乱世,这一方霸王罩着的地方却是热闹非凡。尽管是山脚,却依然热闹。
楼橼背着行李,慢慢地在山路上走着。他本就瘦弱,再加上路途颠簸,如今看起来更是可怜。
好累。
楼橼耷拉着眼皮,神情疲惫。
他现在无比怀恋曾经在书院的日子,哪怕是让他一天都呆在那他也愿意。可是,却是不可能了……
“喂!那边的!”浑厚的男声在他前边响起,似乎是个山匪,“叫你呢!说话!”
楼橼抬头,有些害怕。
“嘿!叫你说话呢!”他走了下来,神色不耐。
“我……”楼橼战战兢兢地开口。
“说!”山匪更加不耐烦,“长的像个娘们,怎么说话还跟个娘们似的!”
一道寒光闪过,一只小飞镖嵌在旁边的树干里。
“啊!”楼橼忍不住叫了起来,又飞快合住嘴。
“哈哈。”一个穿着红色劲装的年轻男子朝他们缓缓走来,他眉眼张扬,红衣更称得他肤色白皙。
“三当家。”山匪躬身道。
三当家微微点了下头,便径直走到楼橼面前。
楼橼低下头,跟着支支吾吾叫句:“三,三当家。”
“哟~”三当家挑挑眉,“哪来的小美人?”
“……”
“说话啊,难不成是个哑巴美人?”三当家笑眯眯地从树干上拔下飞镖,收回时有意无意地用手背擦过他的脸。
“嗯?说。”
楼橼即便害怕,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回答。他后退行了个大礼:“清河楼氏橼,前来投靠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