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堡,烦躁的少年通过卫兵检查,压了压西瓜帽,确保没有一丝头发漏出来。他知道,自己的白发会引来恐慌。而自己,现在要讨口饭吃。
少年对未来没有任何计划,他本来是一个乖乖在村庄里读书写字的乖宝宝——那些书都是做乡绅的外祖父留下来的——从来没有任何讨生活的经验。
但好在,他有的是力气,虽然十二岁的他还略显瘦弱,但好在,力量不够,魔法来凑。
没错,一天的时间,他学会了两种魔法,疾行,增力,字面意思,提升速度和力量的辅助性魔法。
得益于这两种魔法,他才能一天在辉恩村到寒堡一个来回。
夏恩学习魔法特别轻松,他总感觉魔法模型的构建与外祖父留下的数学书籍相通,还有许多知识都似乎有所印象,恍恍惚惚,似通非通,总在关键时刻福临心至。
奇怪的是,从未听外祖父有过什么超凡力量,事实上,外祖父一直活到夏恩四岁,也从未有什么奇怪表现。
夏恩以前阅读藏书时也从未向魔法想过,可惜,现在那些书籍,都永远埋藏在废墟中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糖巧衣·血色,以及生源境,少年发誓,必亲眼看见它们的消亡,对他们的恨意,甚至有过于查曼王朝。
哪怕世界毁灭,也要将你们毁灭,我失去的,我必夺回,已经毁灭的,必让你们陪葬,无论是查曼王朝,还是生源境,我必亲手毁灭。
至于于我有恩,比如加图先生,我必回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战必有价,恩必有赏。
此刻,少年心中燃起雄心壮志,相信自己必有伟大前程,仿佛看到,踏遍满天神佛,击碎至高王冠,荡尽森罗恶鬼。看见,加图先生握着少年的手,由衷的夸赞好样的,仿佛看见,糖巧衣哭着求饶,国王狼哭鬼嚎。
少年看到有一个包子,立刻扑过去,小巷中冲出一条恶狗,少年连忙手脚并用俯身冲刺,一口咬住包子,对恶狗耀武扬威的宣誓主权。
少年仿佛看到,充满美味食物的垃圾桶,充满甘甜泉水的下水道,他拳打流浪猫,脚踢大恶狗,在一片猫猫狗狗的崇敬目光中,迎来自己伟大的璀璨前程。
“妈,那个人好像一条狗诶。”
“哈哈,孩子,你要努力,不然你就向他一样在垃圾桶捡泔水。”
“妈,说什么呢,夏尔弟弟可是神学院第一,下月见习修士大选,侍奉神明大人那可是板上钉钉的。”
“妈,就是就是,把我和只狗比,太坏了。”
“好好好,你们都是妈妈的骄傲,珍妮是神殿骑士,夏尔是未来的修士大人。老天,我上辈子肯定拯救了世界。”
“妈,话不能乱说。神明在上,世界永不会毁灭。”
“好了,姐,别较真了,妈,你先拯救拯救我的胃吧,拯救了我的肚子,就救了世界。”
“好好好,我们的小英雄,想吃什么?”
“红烧狗腿肉。”
“什么玩意,夏尔,有这种菜吗?”
“姐,伟大的先贤说过,世上本没有红烧狗腿肉,吃的人多了,就有了红烧狗腿肉。未来的贤人夏尔说过,第一个吃狗腿肉的,一定是一位勇士。”
“什么鬼?要吃你自己吃,妈,我要你煲的海鲜粥。”
“好好好,都做,都做,老天,我得看看哪里有卖狗肉的。但愿汉森那里有。”
“实在不行,刚刚不是有只吗?”
“夏尔,你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要对穷人怜悯同情。”
“那你还笑,我的姐姐。”
是啊,那个小鬼说的不错,我确实……可以吃狗肉啊。许久未沾肉腥的夏恩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醍醐灌顶。
随即,夏恩把阴狠的目光投向刚刚争食的恶狗,感受到恶意的大犬狠狠的咽呜了一声,虚张声势的大叫几声,然后撒腿就跑。
“别跑,我的肉。”
近些日子,寒堡里面狗叫声明显少了很多,不少忠犬离奇失踪,大骂养不熟有之,拍手称快有之,伤心落泪有之,遍城搜索有之,重金悬赏亦有之。
甚至一度闹到治安厅,在一位尊贵男爵的点头下——他养的四只堪比四级魔兽的居有风狼血统的大型犬也失踪了——整个寒堡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只要路上有人多往路边的小狗狗看了那么两眼,寒堡的巡逻兵就像自家女儿被流氓调戏了一般猴烧屁股,纷纷向你投来警惕而又怀疑的目光。
无它,全因那位男爵的原话,“如果找不到凶手为我家宝宝偿命,就拿你们脑袋偿命。”
巡逻官拿过几个流浪汉顶锅,可是真凶仍不知收敛,一时间茂盛的头发都愁成地中海。
我秃了,我强了。不,那是《秃头英雄传》,现实是,我秃了,我死了。
一时间,什么受怨的恶灵索取灵魂,最终逼死了作恶多端的巡逻官什么的都市怪谈满天飞舞。
但明眼人都知道,扯淡,小狗狗该失踪的还是失踪。
新任巡逻官猜测是流浪汉干的,于是雷厉风行的驱逐所有流浪汉,反抗者直接打死,或者下狱打死。反正没人在意流浪汉的死活。
然后,他也死了。
狗该失踪的还是失踪。
直到……
一条破败的小巷,下水道腐臭的水上漂满青藻,垃圾桶里异味冲天的泔水上苍蝇嗡嗡。
一只野犬探头探脑的从墙角伸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试探的低吼几声,几片树叶被风卷过,泥沙飞舞起来,吓得野狗缩回脑袋。
稍顷,才敢再次探过脑袋,确认安全后,向前迈了迈左前爪,又伸了伸右前腿,还是一片寂静后,终于放心大胆的跑了过来。
野狗首先欢快的跑向下水道,大口大口的喝着腐败的水,又撒欢的跑向垃圾桶,甘之若饴的品尝着泔水,大快朵颐后,心满意足的迈的四亲不认的步伐,欢欢喜喜的走向巷尾。
突然,野狗凭空悬起,脖颈上扭曲变形,两个眼珠兀然凸起,两个浑圆的眼珠瞪得铜铃般大,滚烫的泪珠一滴滴落下,呲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努力搜寻着敌人,却徒劳无功。
“抱歉啊,小狗狗,虽然有一些虚伪,上路前吃个饱饭是我最后的仁慈了。‘’
‘’放心,你不会白死的,你今日的牺牲是为了明日更美好的世界,我一定会带着你的意志好好的活着的。”
“放开那个无辜的小狗狗,你个混蛋。”
一柄菜刀嗖的一声飞来,钉在墙上,刀身没入墙壁,徒留刀柄。
无形的束缚消失了,那条乐极生悲差点一命呜呼的小狗狗终于否极泰来,抓住机会,嗖的一声溜了。
“我的肉啊。”空气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别跑。”
“站住。”一个十二三岁的金发小萝莉堵住巷口,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你看的见我?”空气中传来吃惊的声音。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萝莉的眼中映着一个头戴西瓜帽,黑色眼瞳的男孩。
“不应该呀?”男孩,夏恩·璨星疑惑自语。没错,这个中二期男孩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又又又学会了一个小魔法,阿卡林之术。
与扭曲光线和空气的隐身魔法不同,阿卡林之术可以降低存在感,精神力差的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凭借此术,夏恩屡试不爽,至今未被任何人发现。
“再试试,没道理被一个小女孩发现。”男孩还不死心,全力催动法术,同时试图从女孩身边绕过。
刷的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夏恩急身后退。
“都说了,站住。听不到本姑娘说话吗?”少女声音带了一丝愠怒。
“喂喂喂,臭婆娘,那是老子的午餐,不让我过去,你养我啊?”
“呸,谁是臭婆娘,本姑娘真的生气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少女挥刀上前,一招一式不落俗套,偶有妙手,反观,少年狼狈躲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六倍疾行,八倍增力,三倍铁甲。”少年一开始便被逼迫出魔法。
不行,要败。
“十倍疾,十二力,五倍甲。”少年加大魔法力度。
“十五……”
“二十……”
“三十二疾行,三十五增力,二十一铁甲。”
夏恩终于将魔法提升到最大限度,慢慢跟上了少女速度,甚至隐隐超过少女速度。
能赢能赢。
下一秒,现实打破了男孩的美梦,少女越打越快,疾风暴雨般攻来,男孩极力的调动身躯,还是左右不支,有苦说不出。
一阵疾风快雨的快攻过去,少女退后一步,男孩刚喘了一口气,只见女孩从一个蓄刀的动作猛然一斩,一片月牙形的刀芒猛然斩来,少年猛一低头,才堪堪躲过这危险的一击。
刺啦一声,西瓜帽从中裂开,随着两片步飘下的,还有几缕白发。
霎时间,男孩脸上一白,不知所措,这该死的白发,还是,被发现了。
“喂,我们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