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啊，我诅咒您

黑沙领，绝望谷，一片废墟中，一对对马蹄打破了宁静。

“圣日在上，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个人用了一种禁忌。”

“不，不是一个人，至少有两个，虽然村都是血迹，但没有尸体。”

“您是说，有两个人爆发了大战，胜利的一方还有余地收拾尸体?”

“圣日在上，禁忌碰撞，这可糟糕透了，若是哪个贵家子弟玩闹还好，如果贱民……”

“不一定，克比达，你知道的，除了我们流着神血的四十八贵族，没有人可以掌握禁忌。”

“放宽心，克比达子爵，有可能只是哪家公子剿灭恶魔时不小心玩过了，退一万步说，即便是有贱民有了禁忌，这种程度，不过是最低等，掌握两种高等禁忌的您灭了他不过挥挥手而已。”

“圣日在上，您过誉了，詹斯子爵，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谈我微不足道的力量。”

“詹斯，克比达，你们去禀报黑沙大公，辉恩家族的发家之地被毁，辉恩家族想必十分震怒吧。”

“是，亚伦伯爵。”

“圣日在上，那可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黑沙辉恩。我有预感，近些天，王国要热闹了。”

亚伦行省，寒堡，这座以寒冷命名的城堡，一点也不寒冷，相反，四季如春，温暖如画，一条弯弯的护城河绕着城堡俏皮的转了个弯，有一部分水流按着修好的运河流入城堡，涓涓的水花滋养着劳作的生命，鸟儿也适时歌唱起来，谱写着生命的赞歌。

蝴蝶伴舞，花儿也争先绽放凑着热闹，厚重历史的城墙是最忠实的观众。还是老套的说一句，目之所及，皆是美景，耳之所听，皆是妙音。就像昔日的辉恩村，虽有不同，美得各有千秋。

城外的官道上，一个带着一顶西瓜帽的少年沿着路边徒步前行，身边来来往往的马车在刚下过雨的官道上溅起一身泥泞。

而少年浑然不知，眼神空洞，置若罔闻。不在意来来往往行人的或鄙夷或怜悯的眼光，也不在意路边秀丽的风景。

或者说，越秀丽的风光越他恼怒，鸟儿婉转的歌喉他觉得叽叽喳喳讨厌透了，蝴蝶翩翩的舞蹈让他觉得恶心，花儿争芳斗艳让他觉得烦躁，远方厚重的城堡简直让他喘不过气了。

为什么当他心情低落的时候世界还是如此美好，这该死的世界最好还是毁灭了吧！

是的，这位少年，夏恩·璨星，想毁灭世界，至少也要毁了查曼王朝，他记得——虽然昨日他才知道——造成他不幸的一切根源来自于查曼王。

就因为那个可笑的理由，那个荒唐的理由，他平白无故的受了那么多冤屈，度过悲惨的童年，他想要复仇，虽然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如此弱小，但他，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已下定决心赌上一生去复仇。

但这不是他心情烦躁的理由。昨天，他回了家乡，辉恩村，那个养育他的地方，心情低落的他把一个个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亲手埋葬在村头。

他做这些事时，乌鸦盘旋在低空，发出嘶哑而又难听的叫音，仿佛在为亲爱的家人送终。

平日嬉戏洗衣的溪流有些干涸，徒留几片坑坑洼洼的水坑，男孩和女孩坐过的草地被破坏的一干二净，更别说昔日的花朵，群山留着巨大的伤疤，再也无法见证，那昔日的笑容。

少年的心情有点沉重，可当他将最后一具尸体埋入大坑，他突然发了疯。

他发疯的冲到废墟，用手翻检者一砖一瓦，仔仔细细的搜索，不放过一片沟壑。可他还是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

一定要找到，要找到。

两种迵然不同的想法交织在脑海，他希望找得到，又希望永远找不到。直到他翻过每一片砖瓦，看过每一丝缝隙。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黑发黑瞳永远带着微笑看他的女人，那个眼底满是温柔的女人，他的母亲，姬尼·璨星，他前半生中最亮眼的光。如今，她不知所踪。

少年满心期望着她还活着，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不可能。”

“不是还没找到吗？”

“你看看，遍地断肢，或许……”

脑中两种声音交织响起，折磨的少年烦躁不堪，满心忧虑。

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我打心底向您祈祷，让我母亲活下去吧，我愿意拿我的一切与您交换，哪怕我的生命，求求您，求求您。

少年突然想起所谓神明，不过是一场谎言。他又满心悲切，仿佛被戳破了不愿醒来的美梦。

然而，他不死心，他急忙翻开约德尔留下的书，急匆匆的翻着，当翻到神明篇时，他小心翼翼的翻看着，握着书的手颤颤巍巍。

“世间第一批神明，圣日，皓月，冥夜，大漠，丰收，群山，牧海，应人们意愿而生，他们……”

看到这里，少年合上书籍，好兆头，有真神明存在，他闭上眼虔心祈祷。

“圣日啊，皓月呀，冥夜……求求您”那一刻，少年似乎得到安慰。

寒堡外，眼神空洞的少年呐呐自语，“母亲，你一定要活着。不管诸神理不理世间。”

少年再次感到焦虑，因为今天他又看了神明篇，想要获得与神明沟通的方法，以换取母亲的情报，但他收获的却是……

“第一批神明因人们的赞美，崇敬，期盼而生，祂们无可捉摸，无法交流，不曾回应过任何期待，但祂们确实拥有自己意志，不死不灭。只在偶然间，他们的力量会给予现实某物……”

“神啊，若您不爱世间，为何不毁灭，我诅咒您。”夏恩，这个十二岁小屁孩，不无恶意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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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我诅咒您，我日日向您祈祷，为何要给予我毁灭。我日日向你朝拜，为何不曾怜悯，都说若是天使，如果懈怠，也会堕落，即便我真是恶魔，我日日勤勉，为何得不到您的垂怜。‘’

‘’我的妻子，我的家人，我的孩子，他们皆是虔信徒，手中从未有血腥，为何要被抱以血腥，神啊，卡米修斯大人，我诅咒您，虔诚的祈祷您的毁灭，正如我昔日虔诚的祈祷您的不朽。”

“好了，别啰嗦，你到底加不加入?”

“自然，那是我最后一次对神明祷告。”

“可笑，一个狼人牧师，向神明祈祷神明毁灭?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祈祷是神圣的，从此，我只向自己祈祷。”

“好了，说完了吧，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再说一遍，欢迎来到恶魔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