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铭像只试探的猫,一下一下地唤着师尊,被岁卿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头雾水,伸手去翻找衣物也不是,放手出去也不是,举手投足间尽是无措。
岁卿也不再看旁边站着的木桩,凌乱地在被子里面抓来抓去,他的脸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什么好面色都做不出来。
“不出去是吧。”这句话阴森森的,又掺了些许威胁,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一只恶鬼跳上来迎面攻击。
南宫铭听着嘴唇嗫嚅,却一句话也没能搜罗出来,硬是直挺挺的站着没动。
岁卿见状气得不行,摸索不久,终于成功从被子卷里扯出了一件外袍,他胡乱的往身上一披,旋即就站起来。
“师尊我……”南宫铭眼神慌乱,岁卿没等他说完,轻蔑又愤恨地剜了他一眼,抬脚向他的胸口踩去,“以为老子不敢踹你?”
这次丝毫没留情,南宫铭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再次带倒了身后的屏风,身体没有停下来,直接从地面滑出殿外去。
岁卿还在气头上,南宫铭停下后立即爬起来,似乎又要进门,他一甩袖子,哐当一声把人隔在了殿外。
“砰”,门外的影子扑在门上,大概是撞到了头。
“师尊,弟子错在何处。”
“滚。”
“……”
这是二人今日的最后一番对话,岁卿这么认为,他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岁卿扔了外袍又拉起被子躺下。
后来天都快黑了,岁卿浑浑噩噩想了许多,从床上爬起来时头昏眼花,坐着马车去了朝炎峰的西侧竹林。
林间小苑清幽别致,沈荣在竹屋里埋头看书,蜡烛举着光在风里轻摇,岁卿叫了声“舅舅”也没见人答应,看来已经沉浸于书中了。不过岁卿也并不打算继续喊,他不问也知道,书里无非是些民间的奇闻异事,自己也爱读。
林间有汪冷泉,上一世他只要受伤就到这儿泡泡。岁卿既熬不住浑身疼痛,也想静静,那小子只会隔段时间就来门口敲打,也不说多的话,只会“师尊师尊”的,烦心死了,可他踏出门又看见地上摆好的饭菜…
岁卿当然没吃。
结果就是他饿的前胸贴后背,脱完衣服下水时觉得泉水把自己的胃也冰成了一口没知觉的口袋。
头发飘在水面,岁卿把半张脸埋进水里,看着眼前的水面发起呆。
当初南宫铭是新一届弟子中的仙试榜首……
少年要拜入自己门下,岁卿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孩儿,小小年纪就姿态沉稳,着实难得,可他并没有要收弟子的欲望,他连自己都懒得将就,哪里会培养孩子呢。
他漫不经心道:“你若是跃上空中射中我的本体,我就收你。”随即,九个幻影化作岁卿的模样,在少年面前四处移动。
众人都称没机会了。
“好。”
少年一跃腾空,挡了荡天烈阳。
白衣素雪,衣袖偏飞,煞是明目。执弓拉弦,端的是清风皓月,断尘绝爱,似寒冬飞霜!
少年目光凌厉道:“得罪了,仙尊。”
那一箭脱离弯弓呼啸而出,扰乱浮尘细烟,鸣声刺耳,直往岁卿刺去!
什么?
南宫铭没有丝毫犹豫,在幻影中找到了岁卿的本体。
冷箭寒气森森,在空中结出冰刺。岁卿知道他已经看穿,于是未动半步,只是勾勾瞧着他。
只觉刺耳,等岁卿回过神来时,发冠已然骨碌碌滚下地去,发丝垂落,覆在肩头。
他神情漠然,抬头看那少年。
少年足尖点地,一双眸子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前谪仙般的男人。
如此,岁卿就有了那一世唯一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