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

少年发出细声呜咽，他越发的神智不清，甚至快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双眼也随之模糊，直到看不清周围任何一个人的脸。

眨眼之间，面前好像蒙了一层很浓的雾，使得周边景象完全被覆盖住，他的脑海中浮起一句话：“这里是雾沉峰”。

于是，眼前就有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它慢慢靠近，在雾中逐渐显露出真实面貌，他是…师尊！

师尊醒了。

“师尊。”他气若游丝地喊道，心中那块悬了几十天的巨石彻底落下。

“南宫铭，你不告诉我实情，竟还望我收留你。”

正想问问师尊身体状况如何，就听见清冽的声音传来，蛊虫还在密密麻麻地啃食，他努力维持清醒看向岁卿，想把眼前景象看个究竟。

事实是岁卿正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眼神中甚至透着责备与厌恶。

师尊确实经常对他做出这样的神色。通常有以下原因：自己总是擅自安排他的作息，总喜欢用下跪这种拙劣的方式逼他放弃不良爱好，更因为自己太过于靠近师尊口中的“古板无趣”…

可这不一样，师尊从前分明没有为这些事真正动怒，反倒是接受，甚至乐意被自己打扰。

是假的吧。少年不敢相信如今师尊的态度。

三首蛇妖那天，他确实害了师尊，也确实瞒了他很多事，难道师尊因此生气。

“师尊，弟子并非有意欺瞒，”南宫铭表面如常，不知是雾沉峰的水汽当真太重，他的睫毛被染湿，眼睛微红。

“那么你究竟是谁。”师尊神情严肃，那双眸子好像要透过他的眼睛把大脑刺穿，使所有信息都暴露出来，好让人一览无余。

事发后的每一天南宫铭都想问问师尊对自己真正的看法，现在得偿所愿，却又不想接受这般的不信任与质问。

他的神经紧绷如拉到极点的弓弦，腮帮子咬得发软，喉间的答案却在蛊虫的控制下蠢蠢欲动，随时准备攻破牙关。他甚至希望自己快些昏过去，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岁卿的问责。

而大殿上，只见少年一改往常镇定，面露担忧之色。谢宏见机退开，让宗主和一旁的峰主们也都亲眼瞧见。原来岁卿未到，只是蛊虫侵入大脑，对其制造了幻觉。

谢宏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功臣，马上就要为宗门作出莫大的贡献，快把脊椎骨都挺成殿里的梁柱。

众人也都紧紧盯着少年，似乎真的能抓到那件事里的蹊跷。

精疲力竭躺倒在地上的少年不知师尊为什么这样看着他，又为什么眼神若闪锋芒。原来师尊也这样信不过自己，对自己有所怀疑与防备…

他想伸手扯师尊的衣摆恳求些什么，他从未这样做过。

平日里南宫铭掌管戒律堂，每当抓住那些犯了禁的师弟师妹们，见他们都会牵住自己师尊的衣袖，恳求其能饶过自己这一回，结局大都能得到来自长辈的心疼与怜惜。

少年的左脸爬满了可怖的黑红纹路，全身彻底瘫软，自然也无法控制四肢，挣扎之中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发尖还挂了几滴晶莹的汗珠。

两只蛊虫仍在继续蠕动，互相追逐，痛苦也未有片刻的停息。

他知道，身体已经到达极限。

南宫铭嘴唇发白，念念道：“我……的确是…”

谢宏见况弓身凑近，带着一脸的期待与即将得逞的兴奋，势必要击垮讨厌的雾沉峰二人组。

“哎哟！”

谁知大殿内一道身影闪过，谢宏此时还沉浸在自己主宰的审判游戏之中没有丝毫察觉，随即，谢宏就感觉自己的左肩遭受到狠力一击，骨头的咔嚓声更是让他惊慌失色，正当“老鼠人”腆着肚子踉跄后退想要站稳脚跟之时，紧接着胸口的衣襟又被人拽住狠狠往外甩去，不知被甩了多远，谢宏怀揣着惊恐在天旋地转之间看到了岁卿，他正迅速向即将落地的自己飞来。

等，岁卿在自己眼前抬起了脚！

“啊！”

尚未触碰到地板的谢宏又承受猛然一击，激发出真真正正的惨叫。

在触碰到鞋底的一瞬间，谢宏觉得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岁卿的鞋有多少尺码。

“岁卿！”

宗主站了起来。

谢宏栽在地上像刚被拔出土的地瓜一样灰头土脑，还滚了八米多远，停在了大殿门口，看来已经昏厥过去。

有人立马上前把他扶起来，吩咐弟子带了下去。

“你怎敢殿前如此无规无距！”

宗主神色如常，语气里满是责备。岁卿每每见了他都觉得他像是一尊神像，一尊无情无欲十分寡淡，受万人景仰的冷面神像。

“沈荣闭嘴，”岁卿没多看他一眼，径直向徒弟走过去，“怎的他就能众目睽睽欺辱我唯一的弟子，也没见你出手阻拦？现在管起我倒是慷慨正义了。”

沈宗主闻言不语，他确实默许了谢宏这么做，可他早提醒过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