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再猜猜,我要用这些来干什么?” 国师一边撑腰清点那挖出来的“宝贝”,一边瞟向花城。
花城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国师您是要送到君吾面前,让他继续玩这些破玩意儿吗?”
“你这年轻人,什么叫玩,什么叫破玩意儿,哪儿破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国师气得双手叉腰,要凑上前去 。
“好了好了,国师,您还是说重点吧。” 谢怜赶忙挡在两人中间,尴尬地笑着。
“哎,我自小陪在太子殿下身边,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想法和习惯,你们看到那副旧麻将了吗?”
“太子殿下和我,还有我那三位朋友……” 国师似陷入回忆,指着背后那三座山怪。
“在太子殿下年少还未飞升之际,还是很爱玩的,当时我们五个人凑一起打牌更好玩,谁先输谁先下,还经常因为算钱的问题吵嘴闹脾气。”
“而且你们肯定猜不到,曾经称霸仙京的君吾,私下吃到符合他口味的糖果,还会发出超级刺耳的奇怪声音。” 国师说这句话时,那神情,好似在说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另外几人闻言,面色变得颇为怪异。
“哎,这些剑,也是他年少时的旧物,他很珍视的,你们这点倒是挺像的,你说你小时候……” 国师看向谢怜。
“好了,国师,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带着这些东西,赶快回铜炉山吧。” 谢怜及时止损,国师再继续说下去,可能天都要黑了。
一行人往铜炉山赶回,赶路时,谢怜凑到国师耳边,皱眉轻声道,“国师,你为什么要做个君吾的壳子,还让他坐在你榻边?”
“啊,是做来陪我打牌玩儿的。” 国师似有一瞬恍神。
“是吗?为何要坐在榻边,而不是在牌桌上?” 谢怜认真思考着。
“哎,你不懂,这些壳子有时候就爱乱跑。” 说完这句,国师赶忙加快脚步,朝前方溜去。
谢怜:“??”
快抵达时,竟下起雨来,扛着一大包东西的风信慕情本来就一路不太爽,这下好了,东西被打湿更重了。
“我操了,什么鬼天气……” 风信心里还憋着一句:什么鬼主意……
慕情直接将东西放下,“又不是谁的仆从,放下歇会儿。”
谢怜觉得头疼,已经用了缩地千里,马上就快到了,两人还闹这茬,也不知在别扭什么。“哥哥,黑气似更浓了。” 花城沉声道。
众人朝山顶处望去,如瀑的雨水,不但没有冲刷掉那股黑气,反而似火上浇油般,让那股“黑火”愈烧愈旺。
众人加快脚步,抵达君吾关押之处时,发现岩窟里面竟也飘起了小雨。
既然众人都在,也不怕君吾使诈逃走,国师便将那屏障暂时收了。
之前铜炉山大战,强悍的法力波动,直接轰破了岩窟的穹顶,阳光和雨水,都能从那处倾泻而下。
后来他们尝试补下这个大坑,但这坑不太好补,下暴雨便容易漏水,只得引法力设下结界,把人困住就行。
雨水越积越多,冲刷着君吾那苍白的俊脸。
君吾枕臂躺在断桥上,本是无动于衷,任由那雨水拍在脸上。
但渐渐的,君吾坐起身,神色复杂地看向那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斗笠,却不去捡。
谢怜看清了,那斗笠,正是那次大战后,君吾阖眸倒在地上淋雨,他给其遮雨用的那个斗笠。
“哎,太子殿下,你真是的,下雨也不躲一下。”
国师立即埋头在风信慕情扛来的那包裹里翻找,终于找到一把旧伞,嘴上依旧碎碎地跑向君吾。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白伞,国师举着它,彻底替君吾遮挡住了那雨。
不知是不是错觉,缭绕在君吾周身的黑气,似消散了些。
君吾慢慢站起身来,在那把白伞下,目光沉沉地看向谢怜等人。
“呃,他看到我们,为何一言不发。”风信被那沉沉目光盯得颇不自在,而慕情早已转过身去。
“已经过去好久了,我本以为君吾的执念会稍减轻些,没想到还是……”
谢怜紧盯着现下有些落魄的君吾,他还是想起了白无相、想起了人面疫、想起当初,就是在此处,君吾用力地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撞,他头破血流却还是发泄般喊出他“痛也不改,死也不改。”
就像他永远不会改变,君吾或许也是这样,他依旧怨恨着,为何没人能彻底理解他,他也想喊出,“我没错,我怎么可能有错?都是你们疯了。”
所以他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迟早会疯魔。
而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便会让一个人放下心中疯狂的执念。
谢怜似乎明白了,此刻君吾周身依旧未完全消散的黑气,究竟要怎样才能消散。
他需要被理解,而国师,恰好是那个能理解他的人,但这还不够……
这时,谢怜被人紧紧抱在怀里,他朝上看去,那目光总是会带给自己勇气与力量,他身后始终站着一人,这人永远都不会倒下,他无疑是幸运的。
而人终究需要与自己和解……
谢怜便走上前去,朝君吾挥挥手,“好久不见,太子殿下。”
国师:“啊,对对对,小殿下,你去把那些东西拿过来。”
几人将那些东西取出,清点完放下。
“哎,殿下,你还记得这些东西吗?我见你最近不高兴,专门跑到以前的乌庸国地界去找回来的。”
“还是我机智,我把我们少年时期的那些东西,都放在墓中,就是现在的年轻人太没礼貌了,还说我是盗墓贼,哎,可把我气死了。”
“哎,都别愣着啊,一起来打麻将啊,这玩意虽然岁数比我还大,但都还能用。”
谢怜:“我,我不太会……”
风信慕情赶忙摇头,甚至还退了一步,他们可是不想和君吾打牌,想想便觉得脊背发凉。
君吾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耐烦,他皱眉瞅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嫌恶地偏过脸去。
国师见君吾终于有了反应,赶忙又添了句:“其实我还告诉了他们,你吃到糖果那独一无二的反应。
众人:“。。。。。”
国师故意忽视君吾脸上那丰富的表情变化,继续道:“对了,你小时候老爱在床上舞刀弄……”
“闭嘴!!!” 君吾终是爆发了。
他冷静下来,低头看向已打湿的衣裳和那被扔在一旁的斗笠、麻将、刀剑等物,终是无奈地苦笑道:“仙乐,你来了。”
黑气似更淡了,谢怜便道,“额,虽然我不会,但是你们可以教我玩。”
“哥哥,放心玩,我陪你。” 花城已掏出了钱袋,随便谢怜怎么玩。
那日居然与君吾在铜炉山里打牌打了三天三夜,风信慕情至今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花怜二人最近诸事颇多,已有好几日没见面。
极乐坊中,游玩一番后,摆脱权一真,返回鬼市的引玉,不再戴着那奇特的咧嘴面具,他正抱着一堆急需处理的文书,来到城主案前。
本是皱眉埋在案间的花城,看到居然还有那么多时,彻底忍不住了。
“都是些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花城蹙眉用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批完最后一份,便站起身来,有意所指地看向引玉。
引玉看着花城急急离去的惞长背影,又皱眉扫视了番案上那堆叠如山的文书。
引玉:???
是夜,谢怜扛着一包乱七八糟的破烂回菩荠观时,隔老远便看见观里灯火通明,顿时加快了脚步。
“三郎!?” 谢怜还没进屋便开始唤道。
进屋后,竟发现没个人影,奇怪了,明明指尖红线能感应到对方。
估计又在和自己玩什么游戏,思及此,谢怜不禁勾起嘴角,他便不打算继续找了,倒要看看,人什么时候出来。
他开始清点那些收来的破烂,其中有一朵鲜红的花朵,乍看还以为是真花,但当触摸那花瓣才知,是做工精致的绒花。
谢怜本就惜花,这朵精致的绒花,是越看越喜欢,他便索性将这朵绒花摆在内室,沐浴后,又照往常般,将那改造后的香炉点上。
“三郎,你刚才去哪儿了?”
谢怜点完香,转过身去,便瞧见花城乌发微湿,正斜倚在榻上,笑眼瞧着自己。
“哥哥,你猜猜……” 花城将脸埋在对方怀中蹭了会,嗅着清冽香气,忍不住道,“哥哥,我好想你。”
“我猜你刚才又回了趟极乐坊沐浴,等这个点儿才来,就是不想被我抓着练字。” 谢怜有些哭笑不得。
“哥哥,又被你猜中了,但是这次你没有全猜对……” 花城说着,从旁边拿来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谢怜打开来看,里面有个小瓷瓶,有股栀子花的清淡香气飘出。
“三郎,这是什么?”
“哥哥,待会儿用了,你便能知晓它的好……”
谢怜有些懵,却还是答应对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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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怜累得快沉沉睡去,还保留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想的是,这小瓷瓶真可怕,他日后定要避之如洪水猛兽,万万不能再尝试。
很快,他便做了个奇怪的梦。
四周漆黑,前方是一处山洞,山洞前开遍娇艳的鲜红花朵。
“嘻嘻嘻……嘻嘻嘻……”
这笑声是由前方那些花朵发出的!竟还是娇媚女子的笑声!
只听这声音,谢怜便迅速反应过来,错愕在原地,再迈不动步子了。
“温柔乡!!!”
谢怜下意识便赶忙将口鼻遮挡严实,避免吸入那花的香气。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他看到了多年前,身中温柔乡,面色通红、不断轻喘的自己,还有旁边站着的满脸焦虑的少年士兵。
纵使当年身中温柔乡的谢怜,不知对方是谁,但现在的谢怜自是知晓,那少年士兵,正是花城!
少年花城在太子殿下的要求下,将其扶到了山洞内。
虽然已过去很久,谢怜还是忘不了在那山洞时,身中温柔乡的自己,是怎样的燥热难耐,春丨心荡漾。
他当时让少年花城,用剑割下他的一缕头发护身,花城亦似被他当时的模样吓到,一通瞎摸,不得要领,弄得他气血上涌,想干脆一头撞死。
不知怎的,当时的画面,竟齐齐涌上谢怜脑海,而就在他陷入梦境前,那场情事所用膏药亦有助兴之效,他也是欲火中烧……
但不同的是,现下已有人是水,替他灭掉这火,而当时的太子殿下,为了平息这欲火,甚至用剑捅穿自己。
谢怜拍着脑门,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何会做这种梦,好巧不巧,偏偏回到温柔乡那次,难道是与睡前那场情事有关?
他还在纠结沉思之际,少年花城已执剑走到洞口,脚踩在太子殿下布的血线内,这线可阻挡花妖,但里面的人可出剑杀伤花妖。
“太子殿下,不要再忍了,我们来了哦!!!”
那花妖已化作无数赤身裸体的女郎,躯体白皙丰腴,齐齐朝着洞口涌去。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谢怜,赶忙移开视线,默诵起道德经来。
少年花城见那花妖靠近,倒是一声不吭着狠厉地将那些花妖拦腰斩断,山洞外顿时爆发出阵刺耳的尖叫。
谢怜复又看去,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少年花城这般痛快斩妖的画面,不免赞叹,花城少年时期便是定力颇佳,身手利落,狠厉果敢。
花妖机灵,知晓不能硬闯,便开始说各种骚话引诱对方,那话说得露骨至极。
少年花城被这些话愣住片刻,什么“童子身”、“破丨处”、“毛没长齐”、“快活快活”……
但他依旧沉着脸,奋力挥剑斩妖,怒喝道:“闭嘴,滚开!全滚开!!!”
在旁看着的谢怜,紧捏双拳,青筋凸起,此刻他真想赶紧醒来,结束这一切。
花妖见少年花城比和尚还清心寡欲,又一番商讨,便计上心来。
一女妖突然大笑道:“我猜到了!你喜欢的,一定是我这样的!”
话音刚落,谢怜便看到,那女妖竟化作了他自己!
自己正浑身赤裸,如玉般的肌肤甚至泛着绯红,还在做着奇怪的动作,例如掩笑、款款扭动腰肢,轻抚过自己那修长的脖颈,朝花城勾起手指等……
谢怜:“!!!”
眼下,他真恨不得一拳拍晕自己,他当时都不知道,这些花妖,竟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姐妹们,快看啊!这傻小子整个都呆住了,脸也唰地变红了!我猜对了,他就是喜欢那洞里那人!”
“哈哈哈,哎哟喂,你真是太机智了,这都被你发现了!”
少年花城反应过来,被彻底激怒,又是一阵疯狂的挥砍。
谢怜整个人都呆住了,少年花城刚才的反应,他看了个清楚。
八百多年后的谢怜,好似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秘密,花城竟然是那时候,便……便对自己……
那花妖见已窥破少年心事,便又趁机火上浇油道:“小弟弟,快来试试吧,你若是不来,八百年多年也吃不到了哦!人生就应当及时享乐,哈哈哈哈哈,快来和我快活快活吧!”
谢怜:八百年?你怎么知道是八百年!?
谢怜当时都不知道,花妖竟还说了这句话,现在听来,连连叹道,这究竟是什么哭笑不得的预言!?
少年花城的怒值已抵达巅峰,他狠狠挥剑,又斩杀了一片,花妖一时尖叫更甚。
这时,谢怜听到洞内传来了急促喘息,少年花城赶忙跑了进去,他暗叹不妙,太子殿下怕是已濒临崩溃边缘。
他亦开始在外面急得满头大汗,这个梦,让他又将八百多年前的往事记起。
那是他最不愿回忆的,那是他最为狼狈不堪的模样,竟然被对方看得清楚。
谢怜只要一想到,山洞中,只有太子殿下与少年花城两人,太子殿下欲火难消,少年花城还对太子殿下存了……真真是要了老命了。
甚至有个疯狂的念头,从他脑海中冒出,要不就让他们两人在洞中彻底解了那渴,成全了二人,便再顾不得其他。
就是不知道,八百年后的花城,是否也在这个梦境之中,哦不,这么真实,都不是算是梦境,而算是回忆了。
后面还看见了什么,谢怜亦记不太清楚了……
他睡醒睁开眼时,天还未完全亮起,身旁却空落落的,已不见了花城踪影。
自从上次清晨,他无意间撞见熟睡中的花城,那未戴上眼罩的模样,闹了一出后,花城已很少会起这么早了。
说来有些好笑,堂堂鬼王甚至会有些起床气,有时还要他来哄,但这仅是,唯独谢怜才能瞧见的,鬼王私下的模样。
谢怜又一番沐浴,里衣脏得早不能穿了,他本欲将两人要洗的贴身衣服扔在一处搓洗,不料早被花城洗好晾晒了。
他开始浇花,投喂了养的那些小玩意儿,忙完这些琐事,已日上三竿,却迟迟没见人归来,谢怜便又开始清扫里屋。
但他很快便发现,昨日捡来的那朵鲜艳绒花,竟不知了去向。
是三郎拿走了吗?想必这花精致,他也是喜欢的吧。
谢怜忆起那花,突然僵在了原地。
那花的形状,好像是在梦里撞见的那妖花!
这时,屋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是猪屠夫、鸡精等鬼市众鬼抵达了菩荠观外。
“大伯公,你在吗在吗在吗!?”
“大伯公嘎嘎嘎嘎!”
谢怜已走到门边笑道,“我在,寻我何事?”
“城主让我们来接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是在……” 猪屠夫还未说完,便被一旁众鬼齐齐捂住嘴。
“你是猪脑子吗!?城主再三交代过,惊喜是需要保密的!真是说话不过脑子嘎!”
谢怜:难道三郎一大早不见了人影,便是为了准备这份惊喜?
自两人在一起后,谢怜时不时会收到对方为他准备的惊喜,这是一种被人极珍视的感觉,每次的期待感也是美好的。
“好啊,我们快去吧。”
谢怜便跟随众鬼而去。
七绕八拐,不知走了多久,一路上,众鬼一直叽叽喳喳,嘴上就没停过,老问谢怜一些关于他和花城奇奇怪怪的问题,谢怜大多是耐着性子温柔地解答。
天色渐暗,他们抵达一条繁华古街。
灯火辉煌,青石铺地,飞檐斗拱。街边店铺琳琅满目,但卖的都是些谢怜从未见过的奇怪玩意儿,似是从动物身上取下的头骨、牙齿、皮毛等物。
而这些铺主,身着谢怜从未见过的奇特衣裳,根本看不出哪朝哪代。
直到谢怜看清一妙龄红衣女子,竟露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时,“我们是不是来到了妖市?”
“哈哈哈,大伯公真聪明,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就不怪我们了嘎!”
谢怜:这下,集市、鬼市、妖市,他算是去齐了。
谢怜继续跟着众鬼朝前走去,奇怪的是,一晃眼,带路的众鬼亦消失不见了。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花城给他准备的惊喜是什么。
渐渐的,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勾得他肚子也饿了。
前方是各式各样的小吃摊,谢怜竟然在这处遇到了熟人,是贺玄,他正边吃边买。
这妖市的小吃亦颇为独特,估计全是些叫不出名字的,乱七八糟的肉食。
看他手上打包的吃食,怕是十几个人的饭量,应是将谢怜之前路过小吃摊每样都买了个遍。
谢怜有些好笑道:“明仪,你这是给青玄带的吗?他也来了吗?”
贺玄:“嗯,他吃不完我吃。”谢怜:“我猜,接下来,我要跟着你,才能找到三郎吧。”
贺玄颔首,两人便又继续朝前走去。
妖市未成人形的小妖颇多,而谢怜从来就很招小动物喜欢,路上时常有小猫小狗之类的跟着他。
很快,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将其他的小动物吼跑后,便紧紧跟随在谢怜身后。
“奇怪了,这只狐狸,怎么跟这么久,都不走啊?” 谢怜奇道。
贺玄侧身朝后瞟了一眼那红狐狸,很快便翻了个,谢怜看不见的白眼。
最终,两人抵达了栋画风清奇的木阁楼,这阁楼颜色花花绿绿,窗子很大,或许应该说,每格木屋子,根本没窗。
因为从下朝上望去,甚至能看到里面的人,或在听曲饮茶,或在饮酒打牌,或齐聚宴席,最里面甚至传来唱戏声。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谢怜赞道。
“太子殿下,你怎么才来啊!”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师青玄正在一木格子里朝他们挥手,但很快,他便惊掉了下巴。
“明仪兄,我不是吃了吗?你为什么还带这么多?”
谢怜看向现下有些尴尬的贺玄,贺玄:“你可以分给那些乞丐。”
“我都说了,不要叫他们乞丐,是朋友!!”
“哈哈,明仪也是一片好心。” 谢怜赶忙拉着人上去与师青玄汇合了。
那只狐狸亦悄悄攀上那木格子,不知了去向。
谢怜原以为,花城这时总归该现身了,孰料木格子里,却只有师青玄一人。
“青玄,你瞧见三郎没?” 当进屋后,没看到那抹红衣身影时,谢怜一时难掩失落。
“太子殿下,血雨探花去给你准备礼物了,他马上便到,我们先坐下看戏吧,妖市的妖怪戏很精彩的!”
贺玄轻咳着,将那一大包吃食默默搁下,坐到了师青玄身旁。
谢怜还在想,是不是因昨晚之事,三郎才……但他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何?
还未落座,伴随着二胡、竹笛、琵琶交织在一处的婉转旋律,戏台的红幕便拉开了,谢怜寻声转过身去。
此处设计颇佳,身处木格屋里是极方便看戏的,只见戏台上,那穿着红白戏服之人……哦不,不是人,是还未完全化作人形的红狐狸,还有一只是浑身雪白的雪鼬。
这未全化作人形的小妖怪,能站立,有手有脚,但脑袋还是保留了小动物的形态,乍看有些奇怪,多看几眼又觉得怪可爱的。
红狐狸眯起眼来透着一股狡黠,而那比红狐狸矮了不少的雪鼬,相比之下,更显得温柔又可爱。
“太子殿下,哈哈,这戏真是颇有新意,这些妖怪太可爱了。” 师青玄拍手叫好。
这出戏也很有意思,大概讲的是,雪鼬与狐狸跨越种族的鸿沟相爱了。
但有一天,雪鼬无意间发现了狐狸的秘密,这个秘密狐狸很不好意思让对方知晓,说来有些羞羞,还担心对方会生气。
于是狐狸逃走了,但他跑到半途,又后悔了,后悔自己都没说清楚,担心对方更生气了,便马上转身去找雪鼬。
但当狐狸一走,雪鼬也开始担心对方,他也开始到处寻找狐狸,离开了他们心爱的小窝。
狐狸回去后,找不到雪鼬,心急如焚,又有些后悔,不知该如何是好。
狐狸与雪鼬又苦寻对方良久,而这场戏的高潮,便是两人经历艰险,斩杀妖魔,再次相逢,说开一切,又继续甜甜蜜蜜。
戏台上,那红狐狸 “哥哥来,哥哥去的”,戏腔婉转又绵长,好似越剧,尾调老拖得长长的,还带着些娇憨。
绕得谢怜心痒,一时又觉有些酸涩。
好戏结束,在一片嘈杂的叫好声中,狐狸已与雪鼬在渐渐落下的幕布后,滚做一团,两颗毛茸茸的脑袋相互磨蹭,姿态颇为憨态可掬,谢怜不禁莞尔一笑。
这时,谢怜又看到了之前跟着他的红狐狸,正藏在阁门后,偷偷瞧着自己。“三郎,别闹了……” 谢怜唤道,又朝它招招手。
“什么?这只红狐狸,竟是血雨探花!?” 师青玄错愕。
“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看戏看入迷了,哈哈哈,还真将那戏台上的狐狸当作血雨探花了!?你别说,细看,神态还真有点像。”
在旁的贺玄欲言又止,还是继续埋头吃饭吧。
那红狐狸倒是很听话,见谢怜朝它招手,很快便跳进他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蹭来蹭去,还眯起眼瞟了贺玄一眼。
贺玄很快便将吃到一半的馅饼搁下,拉着师青玄走了,“明仪兄!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还没看完呐!”
“戏不是看完了吗?我们出去继续买东西吃。” 贺玄道。
师青玄闻言,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赶忙笑着朝谢怜招手:“太子殿下,我们先出去一趟!你们……哈哈……”
人走后,谢怜抱起那狐狸,一边顺着那柔软的皮毛,一边仔细眯眼打量。
“我应该没猜错,你就是三郎……”
狐狸闻言,发出“呀-呜~呀-呜~”之声。
谢怜被彻底逗笑了,开始挠着狐狸软乎乎的肚子,那狐狸便眯起眼叫得更欢了。
“哈哈,好啦好啦,不逗你玩了。”
谢怜将狐狸放下,很快,那红狐狸便成了位身形惞长的红衣男子,不是俊美非凡的花城主,还能有谁?
“哥哥,你是何时发现的?”
在妖市被你跟着就猜测了一番,看了那戏,我才真正确定了。
谢怜靠近了对方,紧握住那手,抬眸温柔地注视着对方。
“三郎,昨晚那关于温柔乡的梦里,亦有你,只是我还没碰见你,便醒来了。”
“虽我不知绒花与那梦境有何关联,但那绒花,亦是你拿走的吧。”
花城闻言,身躯一僵,昨晚那梦涉及温柔乡,他确实知晓了一切。
他闹这么大一出,绕这么大一圈,东扯下,又西扯下,难免有混淆视听之嫌。
孰料最后,谢怜还是提起了此事。
是啊,少年最隐秘的心意,被心上人窥见,是别扭害羞,更是担心,怕对方觉得不敬。
当时,谢怜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是强大的神明,而自己不过一普通士兵,竟对神明报有那般情愫,因为它,亦有了欲望……
更因为,他心疼谢怜,那时,他一点用也没有,帮不了他,最后甚至眼睁睁看着他捅穿自己。
“殿下,抱歉,你都看见了,我当时对你抱有……而且,我一点用也没有……” 花城背过身去,阖上双眸。
下一瞬,花城瞳孔微缩,他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三郎啊……”
“你知道吗?昨日之后,我便在想,倘若八百年前,没有白无相,没有人面疫,或者最后仙乐国赢了,如果那时我知晓了你的心意,我们之间,又会发生什么故事?”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再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我昨晚,脑子中冒出一个念头,要不就让他们两人,在洞中彻底解了那渴,成全了二人,便再顾不得其他。”
“我现在只希望……希望每个时期的我,都能遇到你……”
花城闻言,终是转过身来,垂首紧紧抱住了谢怜,颤声道:“殿下,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我也是……”
……
两人终是十指紧扣着,从格子楼里走出,“哥哥,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
“三郎,那绒花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它的问题。”
“嗯,哥哥,我已经把它处理掉了。”
这处理可是了不得,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最后,谢怜还是忍不住道,“三郎,你说你还真是的,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你现在每天对我做的事情,可比之前…之前…过分…一万倍呐。”
“……”
“哎,不说啦!”
徐于思博好了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