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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58-59节 变故

亲爱的金斯堡

58

1939年夏天,伊萨克终于会走了,阿方斯也在这个时候向妻子提出了请求,希望带两个孩子回巴黎去看看。

“我打算在那里待两个月,巴黎的夏天,你明白,是很不错的。不知道现在法国的经济状况怎么样。你的身体这两年来一直不太强健,就别舟车劳顿地折腾了,正好我把孩子带走,你可以回娘家歇歇。不用担心孩子,也不用担心我,我一到了巴黎,就会给你写信的。”

近几年来,随着孩子的成长,阿方斯也愈发成熟起来。少年时期因为父母早逝而未能得到的教育,在自己成为父亲之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弥补。孩子成长过程中会发生种种情况,而这些情况最后多少培养出了阿方斯处变不惊的品质。

既然丈夫已经安排得这样妥当,艾格妮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她替丈夫收拾了行装,带足了两个孩子的东西,送丈夫在一个五月的清晨登上火车,到港口去坐轮船。

临行前,阿方斯把妻子和孩子抱在怀里,好好地亲吻了一通。到了急赶着要出门的时间,他才松开妻子,拎起行李,把刚会走路的儿子抱在怀里。

“艾格妮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着我吧。”

艾格妮丝放松地笑了,“当然。我哪儿也不去,在这儿等着你的信,也等着你的人。”

阿方斯满足地笑了,他用力抱了抱妻子,接着带着孩子,往火车站赶去。

那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59

亲爱的艾格妮丝:

我已到了巴黎,见到了弗莱和大胡子。你还好吗?

我带玛戈去给小珍珠上坟了,是时候让两个玛戈见见面了。希望我们的玛戈能成为一个幸运的姑娘,在婚恋大事上擦亮眼睛。我不会要求她依从父母,毕竟这种品质在咱们的家庭里并没有成长的土壤。

伊萨克喜欢巴黎。弗莱每天带着他出门,走遍巴黎的大街小巷。你放心,现在巴黎的治安已经好起来了。

你回娘家了吗?照顾好自己,我还会再写信来。

你亲爱的,阿方斯

5.27.1939

亲爱的艾格妮丝:

近来我这边没有发生什么事。你那边怎么样?巴黎的阳光真叫我心满意足。

玛戈常常和大胡子待在一起,他们一起在沙堆里玩耍,经常是早上体面的出门,晚上满身土灰地回来。不过你不要担心,她很健康、快活。我觉得她的脸色比在伦敦的时候红润了。

给我回信吧,艾格妮丝,我真想念你。

你亲爱的,阿方斯

6.15.1939

亲爱的艾格妮丝:

我没有收到你的信,不过不要紧,我打算动身回伦敦了。巴黎的一切都很不错,我的朋友们还是老样子。

我买了三号的车票,相信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你亲爱的,阿方斯

6.28.1939

亲爱的阿方斯:

你还好吗?之前我以为你就要回来了,所以没有给你写信。但为什么你没有按期归来,也不再写信了?

收到请回复,急盼。

你亲爱的,艾格妮丝

7.22.1939

又及,你应该不是因为我不给你写信而生气了吧,如果真是这样,我向你道歉。请赶快回来,或写信来,好叫我知道你和孩子的消息。

一周后,艾格妮丝向巴黎拍发电报,焦急地询问丈夫的情况。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一直到了八月中旬,她才收到了来自巴黎的电报,声称伊萨克病了,要她即刻赶到巴黎。艾格妮丝一接到电报就立即动身,先乘车赶往多佛尔,再从那里坐轮船去法国,然而艾格妮丝赶到的时候,上一班轮船却刚刚开走。

码头上的工人拦住了火急火燎的艾格妮丝,“女士,下一班轮船至少要三天后呢,您别着急。”

艾格妮丝本来就着急,听了这话简直急得跳脚。要不是那个工人拦住她,她很可能急得一脚滑跌进海里去。

但是,无论艾格妮丝怎样焦急,轮船开走了就是开走了,不能再回来。艾格妮丝也只能在码头附近找了旅馆,等待下一班轮船来。

可是日子一天接一天地过去,轮船没有再来。艾格妮丝每天都跑到码头上,不是询问,便是等待,然而她却一无所获。轮船没有来,至于没来的原因,谁也说不出个一二来。艾格妮丝甚至以为自己跌进了什么与世隔离的黑洞里,眼前这些缄口不言、结结巴巴的工人只是一种幻象。八月下旬,皮埃尔听说了这个消息,赶紧赶到多佛尔,刚到码头上便看见艾格妮丝在码头上扯住一个工人,并且因为那工人不佳的脸色而摇摇欲坠。

一个个面色不虞的工人已经使艾格妮丝近乎绝望,她踉跄了一下,就要跌倒。正在这时,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唔……谁?皮埃尔?”艾格妮丝抬头,惊疑地看到了哥哥的脸,他的神情整肃沉稳,让艾格妮丝凌乱的心情有所平静,可是她即刻想到了自己正面临的问题,“船不来了,哥哥,没有船……伊萨克病了,我的孩子病了……”

皮埃尔搂住她,把她拖到一旁的木板上坐下,给她喂了一杯水。他一边给妹妹喂水,一边沉着地说,“船不来了是没有办法的事,也不是你在码头上扯住工人就问就能得来的,况且阿方斯也是医生,巴黎的医疗条件也不差,应当能处理好伊萨克的病情。我明白伊萨克病了,你很着急,可现在你得保重你自己。即使上了船,也要颠簸许久,下了船,还要再换车。如果你还没到巴黎,人先病了,又能帮上他们什么呢?”

艾格妮丝倚在哥哥怀里,脑子一片混乱。听了皮埃尔的话,也只知道胡乱地点点头。后来,海岸上下起雨来,皮埃尔看着一时半刻不会有船来,就拖着艾格妮丝到附近的旅馆里去休息。

他们在那里一直等到九月初。没有等来轮船,却等来了战争爆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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