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回到家后，皮埃尔和妹妹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事实上，在这次谈话的过程中，艾格妮丝全程都是茫然的。谈话的前半段，她为哥哥去卖血的行为感到震惊和担忧，以至于忽略了哥哥谈到盖伦医生的部分；谈话的后半段，她为哥哥和盖伦医生互殴的行为感到震惊和担忧，以至于对盖伦医生产生了恶感。
“所以，你明白我所说的话了吗？你有什么考虑？”皮埃尔已经说完了，开始询问妹妹的态度。
“他为什么打你？他——怎么敢打你？”
“正如我刚才所说的，这是一场误会。你不必因此而对他产生什么负面的意见。我知道你也已经见过他了，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竟然打你？他——怎么敢打你？”
“都过去了，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艾格妮丝……”他的话马上被妹妹打断了，艾格妮丝的表情愤怒而茫然，“怎么不要紧？他竟然打你！”
沟通无法继续下去了。皮埃尔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头，“上帝啊……”
“说什么也不行了，哥哥，他打你。”艾格妮丝对自己的观点做了总结发言。
“好的。”皮埃尔难得乖巧地回答。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兄妹俩各怀心思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艾格妮丝把哥哥推醒，“你把昨天那些情况再说一遍吧。我现在冷静下来了。”
于是皮埃尔依照昨天的内容又陈述了一遍，这次艾格妮丝没有再揪着哥哥挨打的事情不放，只是默默地听着。听完所有内容之后，艾格妮丝简要地回复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去卖血了”，就挥挥手，放哥哥去上班了。
39
半个小时后，艾格妮丝走出家门。等到惨淡的太阳悬在东方天空上的时候，她已经在盖伦医生的诊所里了。
“你来啦？”盖伦医生坐在刚开门的诊所里，面露喜色。
“嗯，”艾格妮丝随手拖了把椅子过来，在盖伦医生对面坐下，“我哥哥都跟我说了。”
盖伦医生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那你觉得，你……”他的舌头好像变得非常肥大，以至于大夫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语言，“你觉得……你考虑……怎么样呢？”
“说实话，我还没能想得很清楚。”艾格妮丝坦言，“您爱我，我非常感激。但我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同您恋爱，毕竟我知道这个消息还不算太久，而我们之间还不够了解。”
大夫拿起手帕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还是称‘你’吧，不然我也应该称呼你为‘金斯堡女士’，这个对话未免太繁琐了。”
“好的，”艾格妮丝从善如流，“我承认我确实到了一个该结婚的年纪，不过我也不太着急。”艾格妮丝看着大夫，调皮地笑了一下，“要结婚早结了。反正从家里出来也五六年了，当初跑出来就是为了不结婚。”
大夫认真地听着艾格妮丝所说的每一个字，好像要把她的话嚼碎了吞下去似的。
“噢，虽然我对结婚不太热衷，但也没打算进修道院，所以你不用太悲观。目前呢，我打算再在巴黎待一段日子，具体待多久得看我们这种生活状态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估计两三年内就会回英国——老爹虽然专制，可是毕竟岁数大了，不能放着他不管。然后怎么办，我还没想好。其实我觉得我的性格是不适合过家庭生活的——太向往自由，太能折腾。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跑到哪块大陆上过野人的生活，每年丢给你一封信了事。”
“我们不能一起去过野人的生活吗？还是你喜欢自己一个人去？”大夫大惑不解。
“这当然可以，”艾格妮丝非常高兴，“你不觉得我这个愿望太冲动、太粗野吗？”
“这有什么。我会抓鱼，也打过猎。至于编织，我知道你会。吃穿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可以生活的蛮自在嘛。”大夫丝毫不觉得这个设想有什么问题，甚至开始盘算起野人的生活来。
“这好极了！”艾格妮丝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不过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故意板起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可是还不止于此呢！我从小就向往共产主义的学说，认为工人在必要的时候应该起来反抗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说不定哪一天我会买张车票，跑到苏联去参加革命运动！一个跑到东方去搞革命的妻子——这在很多人看来是离经叛道的，你受得了吗？”
大夫高兴地拍了一下手，“你跟巴黎人谈工人运动？我以前不知道你对革命运动这样热衷——我早该追求你了，咱们天生一对！”
“是吗？是吗！”艾格妮丝被大夫的热情所感染，高兴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扑过去搂住大夫的脖子，“不要紧，现在也不晚——我可算明白了，我再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啦！”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