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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弗莱和大胡子赶到的及时，把大夫从雪堆里刨了出来，不然他可能真得等下辈子才能“清醒清醒”了。
弗莱拿出纱布，打算给大夫包扎，但发现脑后的创口太大，大概要缝针了。
“没干过不要紧，就像缝衣服那样，把他的脑壳缝起来，”大胡子在旁边指导说，“顶多丑点，不是什么大事。”
皮埃尔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他用敌视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三个人，然后拿走了桌上的纱布，给自己包扎起来。
大胡子一撸袖子就要报复这个把自己朋友脑壳打破的人，大夫赶紧拦住他，“别，别，有误会。”
皮埃尔的语气冷飕飕的：“你上来就打我，还侮辱我妹妹，一句‘误会’就完事了？”
大胡子和弗莱瞬间懂了，刚才还充满气愤的两人马上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大夫，我们姑且可以这么理解这种怜悯：把大舅哥打得这么狠，看你怎么圆回来。
“我错了，”大夫的脑袋上还流着血，“我向您道歉。您怎么骂我都行，我缺乏智力，我发了疯。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半年之前，艾格妮丝到我这儿来……”
一听到妹妹的名字，皮埃尔的目光像两把宝剑一样紧盯着盖伦医生，假如后者再说出什么不客气的话，这两把宝剑就很有可能架到他的脖子上。
盖伦医生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打了个寒颤，“我是说，令妹。对，令妹到我这儿来，卖了三百毫升的血。她当时也像您这么瘦弱……而且抽血之后就昏过去了。至于您和她的关系，几年前我在纺织厂见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您的存在，从那时起我就以为您是她的丈夫……唔，这是我妄加揣测了，我向您和令妹道歉。所以那天我就以为是您对她不好，以至于她要出来卖血，还那么虚弱……”他揩了一下头上的血，“况且她对我说了很多耸人听闻的话……她说，唉，您自己去问她吧，我说不出口，总归是不光彩的。”谈到这里，盖伦医生突然带上了几分情绪，“那些事情要是真的，尽管您是她的兄弟，我也不后悔对您动手……”
“什么事情？”皮埃尔已经冷静下来了。
“我……”盖伦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两位朋友，说不出话来。
皮埃尔理解了他的意思，“拜托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不会打你们的朋友了，大可放心。”
大胡子和弗莱早就想跑了，听到这话，立马走出了屋子。
盖伦医生看着两位朋友走远了，这才开口。他压低了声音：“那天我误以为您是她的丈夫，以为……您让她生了很多孩子，并且让她到酒馆里去陪酒，到交易市场里去从事……唉，很不体面的工作。这两种工作是她主动谈起来的，我绝没有恶意地揣测她。所以今天您来了，我才这么愤恨，以至于做出了……唉，很不聪明的行为。”
皮埃尔静静地听着，“艾格妮丝来这里卖过几次血？”
“一次，只有那一次。我照价给了她三百法郎，后来为了避免她再去……咳咳，又给了几百，还让她有需要的时候来找我。不过她没有来过。”
“那天晚上是不是在你这里过的夜？”
“是的，当然您放心，我没有做出任何不体面的事情，我让她吃饭了，还和她聊了聊天，仅此而已，我用我的名誉发誓。”大夫举起双手，做发誓状。
“用不着，你那名誉也不值几个钱。”皮埃尔基本了解了情况，人就平静多了。“过来，给你补补脑袋。”
大夫捧着针线盒和纱布，小步挪移到皮埃尔身边：“啊，我竟能得到大舅哥缝补的脑袋，谢谢您，您人真好。”
我可不想我妹妹以后可能会嫁的男人后脑勺上有个蜈蚣。皮埃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手上还是很认真，“忍着点，就不给你打麻药了。”
“您请便。”大夫无条件服从皮埃尔的任何决定，仿佛正在发痛的不是自己的脑袋。
皮埃尔一边给大夫一边缝脑袋，一边说话，毕竟妹妹的名誉还是要挽救一下的，“那两种工作她没干过，你放心。除了那天在你这的那个晚上，我妹妹就没有夜不归宿过。她可能是那天聊天的时候想逗逗你，毕竟你的感情也太外露了。顺便为自己辩解一句，穷归穷，我们的生活还能维持在一个不至于丧失尊严的水平线上。另外她也没嫁人，也没生好些个孩子。你不用太担心。”
盖伦医生几乎要热泪盈眶了，这就是知妹莫如兄吗。好靠谱的哥哥，好美观的缝线，他现在相信了艾格妮丝可能真的过得还不错，这是就精神层面而言的。
皮埃尔收了线，递给大夫。大夫转过身来，后退一步，满脸感动地向他鞠了一躬，可能真的是被打出了脑震荡吧，“咚”的一声，大夫踉跄了一步，一头栽进皮埃尔怀里。
这个人怎么好像智商不太行的样子。皮埃尔暗自想。
哎呀，大舅哥的怀抱是火热的！鬼迷心窍的大夫如是想。
“我说，起来吧，我又不是艾格妮丝，没必要这么抱着不放。”皮埃尔推推医生，“借我件衣服，我这么回去会给冻死的。我得回家了，不然没法给我妹解释。”
大夫“嗞溜”一声从皮埃尔怀里爬起来，打开衣柜，掏出一件大衣，“您请！”
你正常点，不然我不敢把我妹嫁给你。皮埃尔接过大衣，不错，还挺厚，小兄弟挺上道啊。
大夫打开抽屉，拿出一沓钱来，双手奉上：“再次为我愚蠢的行为向您道歉！我看您大衣也没了，还一次卖那么多血，是遭了抢吧？您拿着吧，就算是给您的赔偿金。”
皮埃尔接过来抽了几张，把剩下的扔在桌面上，“用不了那么多。知道你是想让艾格妮丝过得好点，但是现在她怎么样，还轮不到你管。”
大夫点点头，目送皮埃尔走进雪地里。半晌，他才坐下来，捂住发痛的脑袋，喃喃自语：“打了大舅哥，这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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