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K和老人围绕火炉对坐，听老作家现场创作小说是一种享受，并且自己也全身心地投入、参与其中，甚至写了几首诗，原来自己会写诗，这是他从未想过的，自己可以是数学家、工程师、小时工、教师，可没想到自己会是个诗人。K又注意到时间似乎在变慢，黑夜缓缓地吐出自己的气息，将情绪注入空气，仿佛在果园，黑夜总也过不完，稍纵即逝的白天之后就是慢慢长夜，人类没有黎明，一片虚无，仿佛毁灭之地。K问格非，我们的世界是不是不在了，是不是只剩下我们两个。格非一边推敲小说，一面回答，是的，很遗憾，就我们两个，但也不完全是，我不能告诉你真相，你要自己感受，但也没有关系，不知道真相，开心地生活，创作小说——这完全没有关系，谁能放弃幸福去拥抱痛苦，毕竟人类没有独占痛苦的权力，人性喜欢享受，就像地球毁灭而我们两个在这老木屋写小说一样，这就是享受，谁说不是呢？

我们继续写，炉火还旺，不必添柴。我们写道最后之人，整个世界就他一个，他选择用写小说的方式，当然也写诗，就是说，选择创造艺术的方式面对死亡随时的到来。他写了一些话，写了一首诗，当然，他还在继续写作，写自己的故事。最后之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但直觉告诉他，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人类了。为什么最后之人一定是“他”呢？也可以是“她”，她思考自己的人生，孤独感随处可见，遍地都是晶莹剔透的孤独，水晶球一样。她感觉自己虽然是最后之人，也好像夏娃，或者他想自己是亚当，她需要他，他需要她，他或她需要新生活，毁灭之后就是重生宛若涅槃的凤凰。但现实告诉他或她，没有这个人，那怎么办，我们的最后之人就创造了亚当或夏娃。我想我们还是用“他”来叙事，避免麻烦。他想找夏娃，就自己杜撰，把肋骨一样的思想从头脑抽出，以泥土状的辞藻在脑中捏造，于是夏娃就诞生了。

最后之人在最后之地望向夏娃，她没有穿衣服，他也没有，他们仿佛两个原始人，在寂静之地、核污染之地和最后之地双目相对。两个最后之人无法正常呼吸，他们就闭上嘴巴、堵住鼻孔，他们无法喝核废水，只好不喝，他们发誓永远在一起，在文明结束的地方重新创造新的文明，在开始时开始，结束时结束。他问她，你是谁?她回答，我是你骨中的骨，肉中的肉，我是女人。他回答，我也是骨，我也是肉，你的身体里有我的肋骨，我的身体有你的呼吸，我们可以重新做人。他们相拥、亲吻，以在正常不过的方式开始做爱。

最后之人的梦开始了，他用海藻般的言辞在头脑中继续书写:

不止一次看到——昏黄的街、白色沙滩、一摊将死未死的水、许多颗粒、絮叨的陌生人和水蜘蛛、被啄木鸟裁剪的吊带裙、沙漏、铁浆和许许多多被遗忘的事物。我们不想变成物，可物无处不在，差异无处不在，鲜红的伤口中流淌的血浆沾上白花蕊在铁板上涂画，画物，物无处不在，我们不想成为它，它随处可见在沙滩上，我们相遇，燃烧了两年，如同一盏灯，灯油是我的肉和脂肪，灯芯是我的骨头，燃尽后的是骨灰，又会洒向谁，变成谁的再生品。我们不想成为它，但它可以再生，伤口愈合后可以重新撕裂，腐烂的水果被种下可以长出新芽，死人可以做成标本展览于博物馆成为被众人拍照的物。幽灵也是物，意识也是物，我是物，你是物，他是物，梦是物如果梦是物，梦中的你也是物，梦中的你的口鼻是物，口鼻换出的呼吸是物，呼吸中的雾气是物，雾气中的水滴是物，水滴里的流萤是物，流萤的宇宙是物，宇宙之外是物，万事万物是物。那么地球是一座物的巨大墓碑。那么你我是物的过客，我们享受物又重新被物享受，我们为物疯狂又重新疯狂成物，我们死去变成物又成为新的物重新死亡，我们凋零成花朵又枯萎再次凋零那么我不曾在梦中爱过你，你也不曾爱过我，爱停留在物，那什么是爱，物深入到爱，那什么是物梦是物，物是我，我是梦你我皆在梦中成为物，物们回到梦里成为我们。我们的叹息融为一体，骨灰混在一起，伤口怼在一起，眼睛成为眼睛，鼻子成为鼻子，口成为口你笑过就笑过，哭过就哭过，活过就活过，还在意谁，都在梦里还在意谁还思念谁我们没有伤口我们在梦里画梦。

那么“最后之人”就是尼采所言的超人，是查拉图斯特拉的延续，K问道，他将诗语和哲理混为一谈，在人类文明的终结点，在上帝死去的时代发出呐喊，是这样吗？格非并没有回答，而是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呼吸缓慢有力，黑夜缓缓地在窗外游动，几只鸟啼尖锐有穿透力。黑夜笼罩住所有，仿佛黎明遥遥无期。

张梓东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父母出去打工补贴家用，由于大家都搬进防空洞，居民楼实际上已少有人居住，电梯缓缓打开，走进去，发现角落里已经结了蛛网，十七楼，走上去，用指纹开门，就是空荡荡的家。张梓东把电脑从包里抽出来，想起格非教授夸奖自己小说的情景，很不是滋味，明明一个下午就写好的小说，怎么就成了佳作，甚至自己态度蛮敷衍的啊!他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户，景色很美，小区的湖中央有嬉戏的绿头鸭、几只雀鸟在路边踟蹰不前，小区里的苹果树上结满了青苹果，可惜无人居住，杂草疯狂地生长，原先嬉笑声遍地的潘家园小区，如今成为荒废的果园。张梓东感觉如梦如幻，回到书房，上个月没有读完的麦尔维尔短篇集摊开在书桌，旁边的一套《席勒文集》布满灰尘。他安静地坐下，突然发现，自己卧室里传来了声音，是谁?他悄悄地走进去，打开了门，发现有一个女人正半躺在床上，用铅笔在画板上涂涂写写。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她说道。张梓东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说，你吓死我了。她说，钥匙还在我手里，你之前给我的，告诉我想进就进，难道不是吗？梓东说，是啊是啊，可现在大家都在防空洞住，你怎么回来了?女人回答，不喜欢，太吵闹，还有一个男的骚扰我，我不回来不行，话说你为什么回来?梓东说，有个小说没写完，不满意，格非说写的不错，但我还想改改。她说，小说比命都重要，没看出来呀。梓东回答，是的，小说比命重要，因为这很可能是我最后的作品。她说，所以你看到我画画也不足为奇——你还记得我吗？梓东说，记得，你是唐瑛。她说，多亏你记得，不然告我非法入侵。梓东回答，不会的，你都来了，住这里就好。两个人四目相对，在这一瞬间无话可说。唐瑛带着哭腔说，你当真记得我?梓东说，记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梓东想起三年前自己失败的恋情——都不能叫恋情，最多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由于篇幅有限，我在这里不打算展开张梓东的恋情，大概就是，他遇到一个漂亮的女生，喜欢她，她不喜欢她。或者张梓东认为她不喜欢他，但那个女生说喜欢，但不愿意和他谈恋爱。张梓东一气之下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但他们上过床，张梓东把家钥匙都给了她，但他生她的气，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但也觉得自己活该，因为他本就是贪图美色，唐瑛个子高、身材好、涂着厚厚的眼影好像克娄巴特拉、还会作画，甚至有次和张梓东约会的时候看到一朵蓝色的花，就摘下来，放进口中咀嚼。张梓东调侃说，如果这样做，拉出来的屎都是蓝色的。她觉得又气又笑，把花咽了下去。他们在诗会上认识的，他们共同朗诵了保罗策兰，她说她不喜欢自己的家庭，她妈妈说，你成天化那么浓的妆，跟只鸡似的。他说他不喜欢自己的家庭，父母从小不要他。当天晚上，张梓东就把唐瑛骗上床，完事过后，一股空虚袭来，她第二天就消失了，无踪无际，微信也把张梓东拉黑删除，杳无踪影，张梓东也不觉得什么，这样的女孩多得是，大概率有不少暧昧对象，少一个，多一个，都不足为奇——张梓东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认为不是，因为我在整理张梓东作品集的时候，偶然看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名为《狐狸》的小说，本以为是个无聊的爱情故事，可当唐瑛后来告诉我，她那个时候染了红头发时——这篇小说就不再是小说了。为了方便，我把张梓东的《狐狸》原文摘录下来:

《狐狸》

我已经老了，明天就是我六十四岁生日，今天是情人节，我靠在床上阅读托马斯•曼，《绿蒂在魏玛》那苍老的笔调未免让我想起从前。自从我当了作家后，一直在重复书写2024年的情人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由于我写的太多，已经快遗忘了。窗外下起来大雪，冰晶飘摇下坠，犹如我那已成定局的人生。六十三岁，一名退休的高中语文教师，重复的人生，现在我又在B城的历史博物馆找了个督导的活儿，偶尔和社区的老头老太太们打个麻将，一天就算混过去。我的儿子有时候打电话慰问我，但大部分时间他要经商。唉，我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作家，其实就是个网络写手，写些恋爱文章，有的时候读者们说我像张嘉佳(现在他也已经八十啦，这是2046年），有时候又像哆哆嗦嗦的老塞林格，就是这么回事。我还得了肺癌，已经扩散了，经常疼痛地睡不着觉，这个时候，脑子里总会想起2024年情人节发生了什么。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恋爱，在这之后我再没谈过恋爱，但结了婚，父母介绍的那种，是个收银员，她早就离开了我，我任凭她喜欢上了别人。

2024年情人节发生了什么，我想首先是我拥有了一个情人，她同我在一场读书会结识，长得很好看，有时候涂着黑色的眼影让我想起克娄巴特拉，非常喜欢读书。在我们分手之后，有一天她告诉我她为什么喜欢我，“你是唯一一个讲清楚卢梭为什么虚伪的人，其他人都奉《忏悔录》为经典，你把它像狗屎一样踩在脚底”，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当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我们就开始了恋爱。回想过去，我在那个年代曾患有年轻人普遍持有的忧郁症，每天渴望一段真实的爱情救赎我自己，殊不知，这种行为像笑话一样开始外传，“他就是个人渣啦你们都不要去理会他他总想跟认识的每个人谈恋爱的这怎么行”、“他是个无情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对那个女生认真过”、“我觉得我没有了希望，每天昏昏噩噩地躺在床上等待帷幕一样柔软的死亡，像天鹅绒把我缓缓包围”，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但她说她喜欢我，我呢，也说自己喜欢她，就这样在了一起，我们就认识不到一天。后来她身在西安，我在B城，我们就依靠那网络的方式沟通，是吧，你看我从前还是个洋派，现在老啦，跟不上时代，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和她打视频电话，我看着她化妆，把粉底均匀地涂在脸上，然后就这样同我说话，“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戒指?没事的，我喜欢的，莫比乌斯那款嘛？挺好的”，我也嘟嘟囔囔同她讲话，有的时候甚至没起床，我还憋着大便就这样瘫在床上同她聊，她说她在洗澡，有什么我想看的，我有点兴奋，但结果她给我拍了一张她瓶装沐浴露的照片。

2024年的情人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现在我把《绿蒂在魏玛》扔到一边儿，你们知道我在哪里？我在ICU，没错，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就是我的死期，肺癌像亚马孙河上空一场腐烂的雨缓缓包围了我，止疼片已经不管用啦，而托马斯曼那绵长的笔调也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癌痛又来啦。但我继续想跟你们讲点什么，你们都记下来，是的就是这样，很好。我跟她认识没多久就天天缠在一起，我们依靠微信网恋，其实我没有怎么喜欢她，她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但我们就谈上了，你说什么?没有的，我们确实不算很熟，可以说根本就不熟，分手那天她还说，“我们就认识一天，我们就认识一天，就认识一天”，是啊，就认识一天，这段感情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月，我连她名字都忘了，长相也忘了，就藏在我记忆深处。你们问我的遗嘱?在床头，房产七分成，就那挡子事儿，别打扰一个将死未死之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正准备高考，她说她会来B城，但她成绩不好，在江西已经能上一本，但她还会来，虽然她就这件事骂过我，因为我说B城联合大学最好考，是三本，“你以为你是B城人就多高尚嘛？凭什么我来而不是你去?你根本不懂我们有多难!”，可过了一段时间她又说考B城，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我们聊的不算开心，她喜欢化妆，我什么也不懂，感觉她读了很多书，又意义不大，什么茅盾啦孔乙己啦海底两万里啦歌德卢梭，我早就不看。我们聊的很有限，分手后她也承认“我是一开始被你那洋洋得意的锋芒毕露的样子唬住了，其实你是个懦弱的人，而我喜欢于连拔剑的那一刻”，真搞不懂她什么意思，分手就分手嘛？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她，最多也就是看上她好看一点也没有很好看，没有别的了。

2024年是我这辈子过的唯一一个情人节，后来我跟我妻子完全没有爱情。我跟她不知道怎么过情人节，她就说，要不我们一起听歌吧，用网易云，我说好。我们就听了一上午，她说要送我一个礼物，然后接下来我们一起写了个色情小说，因为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色情文学。她说她要和我做爱，我说我不知道，但勉强答应她，因为我还是处男。可惜没有，因为我们分手啦。我们一起在共享文档写，写了一个晚上，我们互相道晚安，然后就结束了一天的情人节。我不怎么喜欢她，真的，我不爱她，她也不咋爱过吧。我们互相戴着戒指，说这就是彼此的一部分，要戴到永远，你看我手上现在这个是什么，银色的戒指，漂亮吧，我们当年一人一个，这个还是莫比乌斯。它挺便宜的，两个就128，银子很便宜的，但我那个时候穷，学生没钱，她也没钱，我送她一本《情人》，她送我几个绘本，“我们可以做朋友，进一步地我们就成为彼此的情人”，“你不要说‘情人’好不好，看完那本书后，我总感觉蛮悲哀的，情人总是和悲剧联系在一起”，对，然后接下来她去上学，我们互相道晚安，她一有空就联系我，烦恼也跟我讲呀什么都说，她问我黑色的眼影好看吗？我说我不知道，她在那边用一个夹子狠狠夹住睫毛，眼泪流下来，但她还在笑。我搞不懂她在干嘛。我有时候去书店，那个时候是我得病的年代，忧郁症折磨我，我没什么钱，家里有人去世，考研失败，她却来了。我挺开心的，这就是2024年的情人节也是我唯一一个情人节，我挺开心的，我们后来再也没联系过，她删了我。我当时走在路上一边逛街一边把手机摄像头打给她，就像两个人一起逛街一样，她喜欢草莓，那个时候我甚至把草莓当饭吃，因为她喜欢草莓。

帮我把管子拔了吧，让我走吧。我话就说这么多，你们从我床底下找到的那个箱子带来了嘛？对，几十年了，褪色了，她写着的“天天开心”，因为那会儿我得了忧郁症。打开它，对，里面有很多干草，一只凯蒂猫，这是她和我都喜欢的，凯蒂猫，两只凯蒂猫牵着手。对，那个是日记，她写的，“巴不得所有人都走开，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会的”，“我骑着车去拿那个快递，要给你寄过去，我上课根本听不懂，走神”，她画了一颗黑色的机械的心脏，还有一个红红的像草莓的太阳，对，就是这几页，结束了。我好像看见她了，她还是那样年轻，但我已然老去，我们分手那天我骂她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只是一个物质女骗我礼物，她说“你从来就不懂我，我爱过你，我没有撒谎”，我说“太恶心了，你从来没有喜欢我，删了吧”，我再也没联系她，她哭了，我恶意地笑，其实我也满脸都是泪水——她不会来北京的，她家长永远不让，她说要来的那天她父亲决定将她的生活费减半，她说我们谈不下去了，没有未来了，要放弃了，我就骂了她。你们问我后悔嘛？我这辈子就没承认过后悔，但这件事，应该是后悔的啦，没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不过我们应该都老了，她后来偶尔给我发好友申请，“祝你天天开心，祝你每天都开心呀”，对，大概这就是全部。别打扰我，我梦见她了，她就在眼前。

帮我念念那个笔记本，我们共同写的童话故事，对，情人节那天晚上她说色情小说写不下去，我们要写一个很蠢的童话故事，她说我是只胆小的兔子，她是火红的狐狸，念吧，我已经看见她了，她就长这个样子，那么年轻。

......但这个时候，ze牵着roska的手站了出来：翘翘，我永远也不喜欢你，你就是一个丑八怪，你或许有丰富的情感，我感谢你喜欢我，但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你是鳄鱼，我是兔子。我的好朋友就死在鲨鱼的嘴里。我们不应该喜欢不应该喜欢的人。现在，我感谢你喜欢我，但我不喜欢你，请你离开。

那我吃掉的是谁?不过是另一只爱上不该爱的人的傻兔子，这只兔子喜欢Roska，可他太丑了，她不喜欢他，于是他终于要替她去死，你觉得可笑不?

我爱你，ze，结束就是开始，死亡就是出生。我的全部就是燃烧的旧梦，我把它们变成鲜花洒给你。你说我爱你，但是不能在一起。你说我爱你，但我不爱你，我们不能在一起。翘翘，你爱我，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我不爱你。爱丽丝，我爱你啊，可我们，我们依然不能在一起。因为你不爱我啊，所以我也不能爱着你。爱丽丝。

翘翘走了，消失在迷雾之中，十年后，她将和一只有钱但丑陋的鳄鱼结婚，他们生了十只丑陋的鳄鱼。Ze永远和Roska生活在一起。他深深爱她，她也是。并且他们都是兔子。而爱丽丝和她的丈夫被兔族列为危险分子，永远交给猎人捕杀。

直到十年后，ze在一个梦中回到从前，美丽的爱丽丝穿着火红的婚纱，她说，她要嫁给他，不惜把犬牙拔去。她火红色的婚纱，她忧郁的眼睛，她的全部。她的梦。ze和roska生活的很好。五十六年后，ze因为环境恶化得了绝症，他子孙满堂，她也是。他在临终的时候把全部的遗产交付给他的妻子和儿女，他觉得这辈子毫无遗憾，自己终于逃出了爱情的怪圈。可他没有。

他死前定格在青春的爱丽丝身上，直到她火红的魅影越来越淡，她伸出那只手，带领他走向天堂。

你真是的，又把童话写的这么深刻

结束!总算写完啦！

你会在我死前把我领向天堂，我一直反复书写2024年的2月14日，让我这个人渣，把它变着花样写一辈子，赚一辈子的钱，买个最华丽的墓碑，

我们住在地下

我们的尸体缠绕

在地下

在地下宫殿有我们永远睁开的眼睛

我爱你，永远爱你，你不要不爱我好不好，

我不会。

你不要不爱我。

我会永远爱你的。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