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作为江南第一富商横遭此祸虽是罪有应得,但也是宸国巨大的损失。
没有人会去在意季宁暄曾受过怎样的黑暗,他们都只觉得这夏国的储君过于暴虐无道,于是人人都在诋毁他。
当民愤过激时,宸国皇帝也难免踌躇不定。
那日宴席上夏国君主明显的失礼和暗含敌意的话语都明晃晃的显示出想与宸国交战的念头,甚至派使臣送来了所谓的请战书。
时代动荡动荡不安,两国之间的纷争在所难免,再加上季宁暄以夏国太子的身份屠了季府满门。
如若不及时做出决定,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于是在一个万里澄明的白日。
宸国皇帝一声令下,迎战夏国。
黎晚初开始闭门不见客。
她知道季宁暄必定会在有心人的挑唆下被世人认为是两国开战的导火索。可早在季宁暄被困在季府时,夏国君主就显露出了自己的勃勃野心。只是季宁暄在这个时间点复仇,必将背负全天下的骂名。
这世间,只有一个人还记得。
记得他幼时的苍白无助,记得他隐藏的不安惶恐,记得他的苦难与哀痛,记得他的不顾一切与无能为力。
黎晚初知道他本不该承受这些。
她去找了父皇,她说在开战之前想见季宁暄一面。
所有人都觉得她太过任性,季宁暄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谦和的少年,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敌国储君。
少女没有胡闹,只是静静的垂眸。
她说:“若连我都走了,只怕这世间再无一人会站在他那边。”
他对她来说,
或是一时的心生悲悯,亦或是一念的情窦初开。
季宁暄对她是什么感觉,黎晚初不会去想。
倔强如火的小公主只知道,她当初说会护好他,便一定会做到。
也或许,如今的季宁暄再也不需要她的庇护。
但这不重要,黎晚初只想和他见一面。
然后告诉那个少年。
他没错。
没人拗得过黎晚初,不过如今大战在即,听闻夏国养精蓄锐多年,到时必将又是一场恶战,也必然导致众多百姓流离失所。
这是宸国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
夏国君主如今已年长,无力干预政事,全权交与季宁暄。
如果季宁暄念及与黎晚初的往日情义,两人好好谈一谈,说不定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此番谈话或会是化解战事的契机。
黎晚初自然也想到了这一方面,可她也清楚的明白。
她与他之间所阻隔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得知此事后的夏国君臣都万分不能理解宸国的做法,他们是派了一个娇气的小公主来劝和?还是来示威?
唯有季宁暄只字未言,丝毫看不出眸中情绪。
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里,黎晚初只身一人迈入了夏国宫城大殿。
夏国喜奢,各处富丽堂皇,殿中却显得分外冷清。
高堂龙椅前,少年静立原地,像是已经等了许久了。
他的面容依旧恍若谪仙,却盖不住他眼神中的狠毒桀骜。
“敢问九公主。”他轻启唇,语气冰冷:“你不远千里前来,是想说些什么?”
黎晚初不敢承认眼前的人是当初那个温柔又不失坚毅的季宁暄。
她上前一步,声音都带了些轻颤:“季宁暄,你到底怎么了?你已经大仇得报,为何还要发兵?”
季宁暄并未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漫不经心道:“宸国子民将我视为蝼蚁,如今全天下都认我为祸源……”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既然我在世人口中如此不堪,倒不如真做个坏人让他们看看。”
黎晚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双眼逐渐擒上水光:“你、你在夏国又经历了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他说:“我本就这般,在你面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伪装。我只不过是利用了你摆脱季府。”
“公主啊,你太蠢了。”
“不,不是这样的。”黎晚初摇着头:“”我知晓你的苦衷,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季宁暄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错亦非错,又有何妨?如今的我摆脱了宿命,可让全天下为我铺路。忘了告诉你,你从始至终都只是我的一枚棋子。”
黎晚初只感受到心中似有万千惊雷乍起,她任由泪水在脸上滑落:“全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