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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黎始暄昼

又是一年冬,一如初见时的那场大雪。

  可黎晚初却如何也找不到季宁暄的身影了。

  他走了。

  不告而别,消失的悄无声息。

  她尝试着去找他,可天地之大,一个人执意离开并且不留下任何踪迹,如何能寻见?

  黎晚初无法否认,最开始她接受不了季宁暄的离开,可越到后来她便也不再执着了。

  归根到底两人又有过什么关系呢?

  什么都没有。

  她继续像过去一样生活着,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公主。

  至于季宁暄,就仿佛从未来过一样。

  可黎晚初每回在梦中与他再次相逢时,她会一遍一遍的想。

  那个少年,是否放下了自己的仇恨。

  想着想着,她总会莫名涌出泪花来,而后又倔强的抹去。

  黎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黎晚初虽表面上依旧如常可却还是会在某个瞬间下意识脱口而出“季宁暄”时,脸上闪过深深的无力。

  她知道他走了,不会再回来。

  之前的那些过往,都只是短暂且虚无的梦境吧。

  总有一天,她会忘记他的。

  

  岁月依旧缓缓流逝,整个皇城几乎没有人记得几年前九公主留在身边的那个庶子。

  黎晚初也再也没有提到过他。

  直到两年后,夏国君主携太子远赴宸国。

  这是一场在普通不过的国宴,促进两国交好,可却在民间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夏国皇子数量本就不多,在深宫中也多半疯的疯,死的死,怎么突然立了一位储君?

  黎晚初自然也有这样的疑惑,甚至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当她盛装迈进正殿的那一刻,当年不辞而别的人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

  那夏国的储君是季宁暄。

  不止黎晚初,整个朝堂都乱了套。

  少年的模样没多大变化,这显得更为凉薄,少了当年刻意伪装出来的温良。

  如今的他,倒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黎晚初看着季宁暄,却觉得他陌生级了。

  她还不知道很多东西。

  季宁暄的母亲并不是普通人,是当今下国君主的同胞妹妹。几十年前,她执意要嫁给宸国季老爷,可谓是情更深重,不惜放弃自己的身份。而如今夏国皇室内部已经没有能够承担大任的皇子。于是夏国君主才想到了自己才流落在外的侄儿——季宁暄。

  季宁暄被夏国人带走的那天,黎晚初在被皇上抽查在太学院的功课。他来不及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一朝之间拥有了他所有想要的东西,权利,地位,力量。

  但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季府,对,一定是因为季府。

  他还没有报仇雪恨,怎会心生快意?

  季宁暄要灭了整个季府,或许这样他才会感到满足。

  他再度回到宸国,骗自己此行仅是为了报仇。

  可他无法否认的是哪怕已经横亘了两年的光阴,那位小公主的面容在他脑海里依旧清晰,怎么也无法抹去。他也不会料到在与黎晚初在大殿上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依旧做不到无波无澜,甚至于是惊涛骇浪。

  季宁暄不懂爱,他只知道这过于汹涌的情愫会让自己迷失。

  他怕陷入同母亲一般的深渊。

  所以他假装见面不识,在黎晚初闪着泪光唤他季宁暄时,他只刻板的行了个礼:“见过九公主。”

  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当初黎晚初竭力想让他体会到的温暖。

  季宁暄亲眼看着少女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他以为能骗过她,可他连自己都骗不过。

  

  来年春天将至的时候,季宁暄将季府的人全部灭口,只留有几个曾在少时给予过他几碗热汤的老奴。

  他睚眦必报,却也懂得感恩。

  昔日偌大的季府,变成一处断壁残垣。

  季宁暄冷漠的扫视过遍地的尸骸,在一处屏封后找到了一个死里逃生的男童。他只是淡淡的说:“去找你父母吧,忘了这一切。”

  他没有伤及无辜,他只是报了仇。

  季宁暄的剑下亡魂全都该死。

  可世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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