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七月的西湖下着小雨,满湖的荷花开放。苏堤的亭子里,锁嘉樱坐在里面等着崇望舟要她见的那个后生。她望着湖面上的荷花出了神。忽然,她听见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住,一个沉稳却又略带少年气的声音响起:“嘉樱小姐。久等了。”
锁嘉樱回头,一张俊美的脸庞,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于洺宸穿着墨色的缎子长衫,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手中一把折伞,隐约看到折起来的桂花图案。
来人正是于洺宸,崇望舟的同乡好友,24年在祖父寿宴上见过,那时并不熟络,只知道是名满杭城八子弟的六爷,也是父亲的学生。
她突然明白了崇望舟的意思,或许自己应该尝试着放下曾经的情丝,局势动荡,或许眼前的人能在这乱世给自己一个港湾,一个踏实的庇护。
于洺宸将伞放在木凳上,把手伸到锁嘉樱面前:“久闻锁家千金嘉樱小姐大名,杭城才女,又唱得一曲婉转嵊戏,胜过梨园多少子弟名角儿。民国十三年在贵府,曾有幸一睹芳容,如今又见,嘉樱小姐玉容如旧。”锁嘉樱微红了脸伸出手,于洺宸握住她的指尖,如凝脂的触感和温暖从指尖传到他手心,不禁微红了耳廓。
这才仔细看清女子的容貌:面如凝脂,眼底带清澈的笑意,眼波流转间暗暗传情。柳叶细眉与眼角微微向上,像是生来就为唱嵊戏青衣作的妆。一身藕荷色旗袍刚到脚踝,外搭一件流苏月白披肩,旗袍上一枝白梅花从右肩延伸到左侧开叉处。她的发全挽起服帖地在右侧,用银簪固定住。于洺宸不禁念出那句唱词:“似轻云出岫,娴静如花照水。”锁嘉樱笑着接下去:“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亭外,杭城的雨落在西湖中,似轻纱笼住那一池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