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内朝廷风乱雨,忠奸难辨人心迹,八面强权多势利,万人局。青云染血冤满地,文党武党又阉党,搅得天下不太平。
锁嘉樱收拾了行李。把锁府的钥匙交给了老管家和刘妈,两位跟随锁家多年的老仆人目送大小姐离开,便跟着老太爷一同回了嵊县老院。
从那以后,锁家在杭州府隐了消息踪迹。不得不说老太爷有先见之明:鼎盛时期奢而不显,跟其他世家一样经商持家,世道将乱时隐入田园,留下家底保余生后代安稳。
锁嘉樱记着分家(一大家子从锁府分别搬离到各地)前祖父对儿孙的教诲:祖辈清如水,家风传后代;箴言嘱儿女,洁身永自爱。
辞别了西子湖山育我城,报国仇为家恨,瀚海深处孑然身。轻纱拂动侠骨情,敢叫须眉让红唇。
大漠深处关城外,来了位女侠客,问其姓名只说无心。
再说这杭城双子剿匪回来后,寻不见大小姐的踪影,见了蘅园西厢房里的双蝶簪,一人一支放进衣袋就连夜启程,直奔这瀚海而来。
只是于洺宸到了西安,被一封急电唤走,心中暗自懊恼:崇望舟这厮火急火燎的就要寻嘉樱,当初是他亲自将她托付于自己,现在这架势大概是要变卦后悔,以他小子的脾性,大可以带嘉樱回东北做个压寨夫人。
崇望舟倒是欢喜,几日奔波到了关城。结果一进客栈便吃了闭门羹,也不怪嘉樱给他冷脸瞧,谁让他一意孤行撇下人家要去剿匪。
崇望舟:“老板娘,叫人好找!”
嘉樱妩媚一笑却尽显冷淡:“从未与客官见过,是住店还是饮酒?小二,快呈上新鲜羊腿…”突然手被崇望舟拽住:“你跑的倒远!这么不想见我?”不禁想挣脱却拗不过,只好就势坐在桌子上:“我本无情无义人,爱恨无端随心起。客官你看,这黄沙漫漫天易变,若是路过,我有许多好酒,与客官慢慢饮。”
崇望舟见叙旧述情无用,只好拿出自己所见:“路上见了老东西的狗腿子在巡查,说什么三爷假死,最近要封锁城内外所有客栈和茶馆。”嘉樱一听也从桌上跳下来正色道:“事不宜迟,他们的驻扎离客栈不远,想必也是个把时辰就查到客栈了,你快想办法通知五爷。”
寻了人给五爷带了急信,崇望舟便和嘉樱坐下,静候那一行人的到来。
就在此时,大风从西北起,云气赤黄,在大漠深处,风沙如约而至。两人稳坐在客栈中央,心里却忐忑不安,一面盼着五爷的增援速速来到,一面担心那搜查之人的突袭。
该来的还是来了,有道是天地纵横,妖月西升…
来人周身散发着阴恻恻的气息:“崇四爷,别来无恙。”
崇望舟翻起眼皮却不正眼看他:“曹长官,有失远迎。”明知此人可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崇四爷有意模糊了他的官职。生平最恨如同九千岁的此类,也只有他和六爷在军政府正面儿骂一句老阉狗,且正主不敢回嘴,只敢在旁门左道使些绊子。
曹姓长官又假惺惺寒暄:“崇将军,北伐一别,你憔悴了。”
崇望舟转着酒杯:“高位长官和嚼舌根子的市侩得有区别。”
一旁的斗笠打断他:“曹大人,这客栈有暗道!以我之见,那鄂祐舒定是从中逃了。”话音未落,客栈外传来一阵马鸣,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五爷姜云澹。曹贼看见那所佩军刀眼熟,似是自言自语又似问云澹:“此刀可是三公子之物啊,五爷,告诉本督军,三公子在何处?”
姜云澹快步走到崇望舟旁边坐下,看也不看说道:“顺兄赠我,杀贼寇,以安社稷护黎民。”
却不想惹得斗笠大笑:“反委座的人,吾等奉命剿除,却不知煥兄口中的贼寇是何人啊哈哈哈哈。”崇望舟手中酒杯一掷正中他左眼,斗笠跳起来就要冲过去,曹姓长官出了声:“崇四爷也曾是吾等同盟,怎么就换了阵营?难不成也追求什么赤色黎明。”前世的北伯候手起刀落扎在其面前的桌上,震得曹姓长官一愣,半天说不出话。崇望舟接着话:“老子四海为家为自己打天下,倒是你满口赤色赤色,莫不是在欲盖弥彰。”
那曹贼气急败坏就要掏枪:“我等奉命剿匪,先治你们窝藏之罪,黄泉路上代问三公子!”
混乱中踢翻了一片桌椅,曹贼的枪打穿了柜台的木板,崇望舟扔出一坛酒砸中那厮脑袋,姜云澹跃过横在地上的桌椅,刀欲横在曹贼的颈,不想被斗笠偷袭,倏而两人一路打出门去…
眼见着曹贼将木板打穿,崇望舟就要占下风。一袭红衣从天而降,两把月牙刀向那牲口砍去:“谁敢动老娘的人!混账王八蛋害得老娘做不成生意,狗杂种,拿命来!”崇望舟躲开曹贼,趁机拔出了扎进桌子三分的军刀。
那贼问道:“你就是这客栈的老板娘?”嘉樱冲他劈去:“我是你老娘!”“贱人找死!”
混战间嘉樱被曹贼打伤了小臂,崇望舟一脚踢开那曹姓长官,军刀削下他狗腿大半,又和姜云澹出门周旋狗贼带来的卫兵。
客栈里,只剩受伤的曹贼和嘉樱,眼看那曹贼缓过劲来点着了火就要烧客栈,嘉樱踉跄着跑到屋顶,将几十坛酒通通砸下楼:“狗*养的,打不过你,老娘烧死你!”
剿灭了卫兵的崇望舟和姜云澹听见噼里啪啦的倒塌声,回头只见客栈火光冲天,疯也似的冲过去:他俩仿佛回到了上一世跟随二王子殷寿攻打冀州城时的场景,这会他俩的眼中,就像受惊的马儿看见火不敢前进那样满是惊恐,崇望舟最先反应过来:“音音!”姜云澹颤抖着指给他着烧焦的木头下一角被压着的红纱,崇望舟彻底崩溃了,不顾火势就冲过去抬那节木头,他不能接受那个似乎既定的事实,上一世已经失去太多了…
云澹在屋前屋后翻遍了都没找到嘉樱,他在四哥旁边蹲下来,扶着他的肩膀摇摇头,崇望舟捏着那条红纱满脸是泪,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在找到你以后,又失去你。”
嘉樱在暗道里顺着气,多亏了这条暗道才保住命,想出去与崇望舟他们汇合,但碍于那堆烧塌了的木头自己爬不出去,只得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估摸着快到关城了便敲敲土墙从暗道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进了眼前的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