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佳妍其实并没有死。接崇望舟去刑讯室拷问锁佳妍
“今后在杭城,我和六爷不想再看见你。你自寻出路。”说罢,崇望舟把烟头扔在地上,走出了刑讯室。
锁佳妍艰难地撑起身,一双大筒靴停在了她眼前,靴子的主人伸出手把女人扶起来:“都是锁家的孙辈,怎么待遇就天差地别,你也真甘心?”
她这才抬起头直视眼前的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锁佳妍在百乐门的老相好——苟福海。人如其名,一心追求大富大贵,只可惜免不去骨子里的俗气。现在在军政府混事,也不知攀了哪个权贵亦或“夫人姨太太”,总之要按实力,海少爷是连军政府的板砖都沾不上边。无奈凭着一张嘴的舌灿莲花,否则锁佳妍也不会深陷其中,被锁家家法硬掰回杭州府也还对其念念不忘。
老情人相遇,自然天雷勾地火。事罢,苟福海说服女人跟自己走,还以为是什么罗马尼亚之类的地界儿。一问才是杭州府接壤的小县城。
(半年后)
锁家来了位贵客,关系降到冰点的锁家大小姐和锁佳妍突然母女和解,这次锁佳妍不是孤身一人回来,还带了一位座上宾——苟福海。
一夜间都说锁家的外孙女要办事了,大家都以为是情到深处自然融合,可被喜欢听闲儿的锁嘉樱的小丫头梨袅听去了事情原委——这锁佳妍跟着好情郎私奔以后,才没半年,五月刚过便坐了胎。眼见有了后,苟福海是个没主意的,个子大胆子小,便想着回来尽一尽责任,一并将事办了。
这可给锁家大小姐好弄了个没脸!怎么着也是杭州府的大户人家,再说锁佳妍虽是白眼(天津话外孙),这未婚先孕传出去名声可不中听。
一百个丢脸,一千个不愿意,这事最后也是办妥了。总之两新人喜盈盈,锁佳妍像是遇着了真命天子,把她过去的不顺心都拯救了抹平了。
锁家算是把偏厅收拾出来作为出阁的地儿,崇望舟和于洺宸受邀也到府上。可嘉樱单纯,真把这个姐姐当亲姐姐对待。可人家是百乐门出来的姐儿,苟福海更不是省油的灯。俩人的谋划还在后头。若不是崇望舟和于洺宸提前发现端倪,还不知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第三天回门宴,晚宴期间,锁嘉樱身穿藕荷色旗袍,她喝不惯洋人的酒,去庄子里取了年里的桂花酒,站在二楼的露台边,于洺宸和锁廷恩叙旧(锁老爷子是于父的恩师),崇望舟便去寻嘉樱。就这一瞬的功夫,被有心人看了个正着,预备大做文章。
崇望舟出了偏厅,一下就瞥见了小丫头在藤椅那,脱了高跟鞋晃着脚丫子,一口一口地啜着她的桂花酒。他嘴边一丝不被察觉的笑——六爷特意排的一出戏,就看小丫头怎么演了,她不知情也好。显得更自然。崇望舟伸手拿走她的杯子,锁嘉樱要夺,可她哪儿够的着!忘了自己脱了鞋还是光脚,快要摔倒时,崇望舟伸手在她两肋撑住,把她提起来站在他鞋上,结果她整个人软软地朝他贴去,桂花冻似的唇不偏不倚贴在他领口。
就在这空当,苟福海突然从几个盆景中间冲出来,指着两人开始喊:“小妹也太随便了吧,跟杭城的大人物暧昧不清,像什么样子……”锁嘉樱缓缓跟崇望舟分开距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旗袍,穿好了高跟鞋。崇望舟不动声色地理好了领子,在苟福海把所有人招来之前,两人已经站在了原来的位置。于洺宸背着手从偏厅走过来,苟福海像是看见了救星:“军爷,您来的正好,这一对情人被小人抓了个正着,一定要好好处置这不正的风气。大户人家的千金还能私会男子……”崇望舟今天特意没穿军装,而是一身西服,被苟福海这个不长眼的认成了谁家的阔少爷,而故意没换下军装的于洺宸自然就被叫成了“军爷”,要说苟福海的眼瞎不是吹的,也难怪他给军政府当看监狱的,根本就不认识谁才是最大的,对一众军官压根就认不出来。
锁佳妍急吼吼地从后院赶来,还没站定就跟着苟福海一起指责锁嘉樱,连同崇望舟刮着一起:“哪家的少爷,不学无术勾搭人家的闺阁千金。小妹你也是跟谁都这么亲近。”锁嘉樱缓缓放下杯子:“大姐你急匆匆从后院过来,就跟姐夫一起指责我,倒像是你亲眼见我和这位公子做了什么似的。急赤白脸的不知道还以为我和姐夫怎么了呢。”崇望舟走到于洺宸旁边看着急于没有证据的两口子:“要不请锁小姐和海少爷再细看看我是谁?阔少爷,你倒是会认谁富谁贵,就是认不清自己。”
于洺宸这时开口了:“亏了大姐夫走南闯北,夸口自己认识权贵,可惜连杭州府的崇四爷都不认识。还称我一口一个军爷,海少爷,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苟福海这才看见于洺宸胸前的军功章和肩章,锁家怎么可能会请无名小卒来,这分明是委座在江浙一带的得力干将于洺宸,人称六爷。而刚才提到的崇四爷,就是底下那群土匪最忌惮最怕的四爷崇望舟!锁佳妍只知道妹妹跟崇少爷是青梅竹马,可谁成想是这个崇少爷,心虚地想去拉锁嘉樱的手缓解尴尬,可锁嘉樱被崇望舟护在一旁,她拉了个空。
锁家正厅,锁廷恩坐在红木长靠椅上,锁佳妍和苟福海最后进来,看见锁家上上下下都在正厅,人人面色凝重,见了他俩,眼中都是冷淡,全无府上办回门宴的喜色。待两人走到锁廷恩面前,老爷子将拐杖往地板上一杵:“跪下。”锁佳妍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想拉着苟福海狡辩,于洺宸在靠椅旁冷冷说了句:“锁老太爷的话听不见?还是得我的部下亲自扶你们?”苟福海堆着笑扶锁佳妍跪在地上,不知死活地就对锁廷恩说:“爷爷您不知道,小妹太随便了,跟人家军政府的崇长官拉拉扯扯,孙婿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没错。”锁廷恩用拐杖敲了敲地板:“今日是你们的回门宴,你不陪着锁佳妍,反而跟着嘉樱,你倒是连我们锁家的女眷都观察的仔细。”苟福海忙说:“正因为孙婿是锁家的人,故而为小妹的名声和锁家的名誉着想啊,小妹还未出阁怎可不顾礼义廉耻……”话音未落,就被站在一旁的杜衡宇打断:“你说的这般真实,倒像是你时刻跟着小妹一样。小妹与崇望舟少爷是青梅竹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话说回来,祖宗旧习都改了,怎么海少爷还活在辛亥以前呢。”
锁嘉樱在崇望舟身边开了口:“小妹不知什么举动触碰了礼义廉耻四个字,劳烦大姐夫这通训责。只是嘉樱不懂,若青梅竹马见了面叙旧,也不合礼数,那么大姐这未婚先孕算什么?岂不是要被钉在贞洁牌坊里让唾沫星子淹死?”
这时锁廷恩示意大家安静,老爷子发话了:“我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竟不知道锁家的事要由一个外孙女婿指手画脚,来指责我锁家的嫡亲孙女。苟福海,你既无凭无据,污蔑嘉樱,该如何论处。”遂转向儿子:“我累了,老二,你看着办吧。”
锁二少爷对于洺宸和崇望舟说道:“两位贤侄,你们与嘉樱自小相识,如今嘉樱遭到这般污蔑,还请贤侄为小女做主,以证名誉。”
付芊芊一看老爷子走了,顿时慌了神,和苟福海爬向崇望舟和于洺宸,头磕得生响:“四爷六爷,请您二位爷开开恩吧,我们不该污蔑小妹,不该污蔑四爷。”于洺宸嫌恶地闪开,而崇望舟周身散发着冷气,让苟福海一阵发毛。他赶忙去恳求锁二少爷:“舅舅,是甥婿的不对,不该跟着小妹,不该用那般话说小妹。”
崇四爷盯着躺在地牢水泥地上的人,点了一根烟:“听说你到处跟别人说嘉樱和我关系不正?这么说我应该顺着你的意思,也管你叫一声大姐夫?挺能耐,可惜你撒野不该来锁家,而应该去付芊芊(锁佳妍原名)的亲生爹娘那。锁家伯父伯母仁慈,为着嘉樱和你马子二十几年的情分不计较那么多,可你仍旧不思悔改说出那般污秽不堪的话,既然如此,我就请大姐夫去七十八号叙叙旧了。”
四天四夜后——
“放眼整个杭州府,谁敢对锁家千金不敬,一个外男,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爬上的这个所谓锁家的女人,连锁家血脉一点儿边都沾不上。锁家嫡亲孙女再怎么做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做出这种败坏门庭有辱家族颜面之事,该如何处置?”
“既然如同跳梁小丑般喜欢搬弄是非信口雌黄,不如断了手脚筋,六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