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抽筋是北地猎户的看家本领,一般猎人捕到大型猛兽以后,先将皮割开一个口子放血,再用刀由蹄部将两条前腿的皮划开,再从兽头下咽喉处至后腿胯下沿将肚皮剖开。然后一只手拽住肚皮边缘。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在皮肉之间用力向里使其分离。整个剥离过程很少再用到刀。头部单独剥皮,猎人们个个深谙剥皮技艺,动作利落娴熟,剥一张兽皮快则几分钟,慢的也就十几分钟。而在崇望舟这就像眨眼睛一样快,哦不,现在应该叫他北伯候崇应彪,前世的北伯候还不知他的前尘往事已经被喻晓,手起刀落,黑血顺着刀尖滴进土里,鹰眼射出的寒光让被他称作“小阉狗”的苟福海背后一凉。
这位大人物的干儿子,双膝已被打穿,纵是再害怕也动弹不得:他亲眼目睹老干爹从一刻钟前的得意洋洋到完全冷掉,而这位大清的余孽只是伸手动了一下自己马子的族妹,杭州府的崇少爷就如同索命的阎罗从天而降,将他爷两个的生死攥在手里。
锁嘉樱抬起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她从自己的姊妹付芊芊跟前站起身,走向逆光而立的男人伸手捏住他宽大的掌:“你做了满杭州府不敢做的事,有女儿家的,从此心结了了。”
一刻钟前,锁嘉樱在瑞福楼听戏,台上的伶人正莺啼燕语,忽然门里进来了十几号人,瑞福楼的老板心下一沉——来人正是杭州府最忌惮的大头,晚清阉党余孽,身边正是他收的干儿子苟福海和儿媳付芊芊。苟福海这厮从军政府出去,一天尽干些猪狗不如的勾当,。上次在锁府吃了家法怀恨在心,总惦记着要报复锁家的嫡亲孙女。这回好巧不巧在瑞福楼让他碰上了正着,赶忙向那老狗邀功:“那排头坐着的就是那贱人,今儿她的情哥哥不在,干爹替我收拾了她,好报仇啊。”老狗尖着嗓子,手也抬向锁嘉樱坐着的方向:“去……”身边的小碎催急吼吼地揪了老板捆在了柜台,苟福海掏出枪冲着花顶就是几下:“都他妈不许动!老祖宗今天要尽兴!我看谁敢跑?”霎时间整个瑞福楼乱成一锅粥,伶人花旦吓得四处躲闪,喝茶听戏的客人们也纷纷夺门而出,唯有锁嘉樱背对着黑金边红漆木门,悠闲自得地抿着雨前龙井,嗑着瓜子,末了吐出瓜子皮头也不回地说:“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大姐夫和大姐。”付芊芊仗着有老狗撑腰,不顾自己八个月的身孕艰难地走到妹妹身边想要揪她起来,可手还没碰到锁嘉樱就被锁住了手腕:“大姐还是顾点脸面的好,难得怀了贵子,还这般不安分地乱跑,小心愿望落空啊。”付芊芊脸顿时涨红,像猪肝一样。苟福海稳不住了,过来就要抓人,锁嘉樱把茶碗儿一顿,整了整旗袍下摆,朝着老狗径直走来:“王公公怎么还有兴致陪着族姐逛这种地方啊,外头都说公公宠爱自个儿认的干儿子,却不想也雨露均沾,连族姐这个儿媳也连带着沾光。”老狗伸手就要抓锁嘉樱,却被她一转身闪得差点连人带椅子栽地上,气急败坏就要喊苟福海捆人,可还没喊出口,一群官兵破门而入。官兵分为两列让出一条道来,崇望舟阴沉着脸,挥手让侍卫给老板松了绑。苟福海暗叫不好,想扶着老狗离开,却被崇望舟手一指吓得立在那不敢动弹,赶忙堆笑:“什么风把崇爷吹来了,小的孝敬干爹来瑞福楼听戏,不敢劳动大驾。”崇望舟冷冷地把玩着军刀:“听的文戏还是武戏?我竟不知道大姐夫有这技艺,听个戏把瑞福楼砸成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哦,这听戏,嘉樱怎么在你爹跟前?”
老狗哆哆嗦嗦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崇望舟又走到他跟前,嫌恶地用一根断了的椅子腿抬起他的下巴看着自己,像是在问苟福海,又像是在问他:“哪条腿先进的门?刚才哪个手动她了?”
苟福海枪都拿不稳了,崇望舟见状直接夺过来,冲着他的膝盖就是两枪:“小阉狗,这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别跟土匪一样打劫砸店,老子专门剿匪。”复而转向那老狗,把枪丢掉,拿出了军刀:“老阉狗,拿命来!”苟福海只感到血飞溅到脸上。这条老狗被前世北伯候踩在地上,已经通体冰凉。
单是老阉狗欺凌强抢民女,这一条还不足要他的命。光绪年间,崇家祖父与锁家祖父在朝廷共事,两位老人皆是忠臣,这老狗勾结私党妄图陷害未遂,若不是二老借告病还乡,怕是早已被暗害。
有道是“我剜你的眼哪,你有眼看不见。我剥你的皮啊,叫你没衣穿,我削你的肉啊,叫你站不住,我要你的命呀,你不配在人间。”
付芊芊吓懵了,哪里见过这场面,爬到锁嘉樱旁边:“好妹妹,算姐姐求你,老狗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我肚里的孩子不能没有爹啊,你说说情,求崇爷留福海一条命吧。”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