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巷子里的人说陈二姨跟前夫离婚后,孩子跟着去了外省。前不久刚回江城把户籍转到这里。
他该不会就是她那个儿子吧,瞿纯想。
男生有些宽松的校服上衣勾勒出这个年纪利落又不失结实的线条,他手插兜里,两条长腿闲闲地往下迈着,浑身透着股懒劲儿。
“蠢蠢啊,姨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哈。”陈二姨故意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道,只读错了她的名字。
许眈睡眼懈怠,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瞿纯,随后清了清嗓子对陈二姨严肃说道:“妈,你都把人车子弄脏了,道歉吧。”
看到妈妈给自己使的是眼色,许眈二话不说,夺过抹布蹲下身去擦拭瞿纯的沾湿的自行车。
陈二姨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暗声道:“你这小兔崽子,胳膊肘子往外拐。”
瞿纯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耳尖的那颗红痣上。
与那天侧耳倾听的他不一样,现在的许眈多了一层轻浮和漫不经心的感觉,下巴的青楂也被剃的干净了。
“没事的,姨。”瞿纯淡声回道,低着头正想着如何拐弯绕道。
很奇怪,她每一次见到许眈都不敢直视。
许眈面相凶,但也生着副好皮囊,在青春期最叛逆的年纪,他没有借着这一“特长”去混,不抽烟,身上是干净的沐浴露味,有分寸感,谦虚有礼。
瞿纯意外地,有些开始关注他。
“你这么护着她干脆陪她一块上学得了,反正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
许眈起身吐了口膛中闷气:“行,那走吧。”
瞿纯小心翼翼地跟在许眈的身后,许眈像昨天一样直接大步流星越过她走,他们穿过大街小巷,瞿纯抬眸就能看到他。
她有点想知道他的名字,她想抓住他的衣角。
他是一本放在桌上的安静书,她作窗框独望,时而灌清风来往,她轻攫拘谨,欲说还休,数纸细间摩挲,像温唇轻启的呓语,似说不说。
时光像拍摄镜头,对准她的眼睛进行记录,只有她的欲言难止。
“你…”瞿纯轻声开口,没等她把话说完,许眈就侧身回头看她,抢先一步问道:“外套什么时候还我。”
她攥紧自行车把手回道:“洗干净我会送到你家里的。”
过了半晌,他轻笑又问:“你有我家钥匙吗。”
瞿纯抬头:“?”
“笨啊,你没钥匙怎么送我家里。”许眈嘴角扯出一抹随意的笑,出了巷子后周边有许多来往的车辆,他眼疾手快地拉过瞿纯。
他皱眉:“你这样走不累吗。”推着个自行车。
许眈盯着她微低的脑袋,瞿纯摇了摇垂下来的脑袋,像一只垂耳兔。
他察觉到了瞿纯异样的情绪,许眈曲腰抬头对上她的黯淡无光的眸,两人看似近在咫尺,实则保持距离,许眈语速缓慢地温声关心着:“心情不好吗。”
明明不是下雨天,却淋湿了双眼。
她单手捂住脸小声低泣,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流露,炙热呼吸断断续续吐出。
水中有明月,碎碎圆圆。
“如果不介意的话,”他张开双臂,置身于高耸的楼房之外,漫步于宽敞的长街之上,自己宛如大海中的一滴水,身后马路一辆公交车正巧袭来,“我的拥抱可以借给你。”
对面是来来往往的同学,这边就只有他们两人,周边的所有都虚化,她想都没有想奔向那个拥抱。
公交车快速袭来,遮挡住了他们两人拥抱的身影。
即使这个拥抱只有短暂的几秒。
他们也在无人知道的时刻“拥有”了彼此。
她恍惚间从指缝中看到他心疼的眼神和湿热通红的眼眶,瞿纯一时觉得,他真是感性,属于那种看到别人哭的时候他也跟着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