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燥热的雨

瞿纯走出药店时雨已经停了。

她低头看了眼有些沾水渍的黑色外套，那人自称廉价不用在意，上面没有汗臭味和烟草味，一切都被雨水的腥味掩盖，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雨顺着着瓦槽细流滴下，廉价的外套渲染出温柔的灰，她觉得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瞿纯抱着外套用脚尖轻轻点雨摊，不时泛起点点涟漪，她的手将碎发别在耳后，安静，柔和。

她睨望玻璃门内那人的身影。

他耳尖有颗红痣，黑色背心侧显胸肌，店主是位老爷爷，年纪大了嗓子不太好，那人会蹲下慢慢倾听诉语，听人说话时总是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不像是随便的人。

“阿冘啊，这是修车的钱，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

许眈眼框疲劳泛红，用粗糙的手揉了揉，朦胧间看到了门口熟悉的身影，他眯了眯眼，这在瞿纯看来是侵略性的注意。

“行，那您忙。”许眈将老人皱巴巴的十块钱纸币接过朝门口走去。

瞿纯看着他向自己这走来，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她攥紧衣袖，白色与灰相沫为依，指尖发凉。

许眈从她身旁略过，瞿纯下意识往后退险些摔倒，随即一双像青铜铸成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白鞋踏溅起水花弄脏了男人的裤子，他眸色深沉似古井，沉默不语。

“抱歉…”瞿纯温声垂眸道，男人比她高一个头，她小心翼翼的抬眸也只能看到男人下巴的细微青楂。

“你是在找我吗。”男人低沉道，放在肩上的手瞬间拿了下来，他往后退了退。

瞿纯抬头轻声回答：“是的。”几秒后她偏头看着玻璃上倒影的两人的影子，看着对方正注视着自己：“衣服有点脏了，我想着怎么还给你。”

“如果你想还的话，洗完就放在药店老板这吧。”男人轻淡声说，轻描淡写，然后从她身旁略过。

“可是…”瞿纯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的人宽大的背，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安全感，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萌生了想一直跟着他的想法。

药店老头在店里收拾柜台，恰好余光瞥到了这一幕，不解的小声嘟囔道：“这小子跟女朋友吵架了吗…”

夕曛与温酽两种绝色下，酌茶般舀上一念时光，少年的心跳声酿成芳香馥味的香成为茶中的调，酣兴一杯，醇醺晕开，明明无酒沾，脸上却已染上第三种绝色。

她想伸手拦住他。

男人在转角处突然停下，瞿纯撞上了他的背，等到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力度很轻，温度却很烫。

“——”瞿纯被雾色朦胧，眼神迷离，许眈喉结滚动，这是一场燥热的雨，他像是在意味着什么，眼神冷淡入骨髓：“不要随便跟着陌生人走。”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不要跟着我。

瞿纯觉得许眈像是一口古井，神秘，深幽，若你只垂颈折腰也能换取一瓢，润喉下肚肠，解渴却泛起一波凉。

疏离的人第一次被他人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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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瞿纯回到家时，外婆已经睡了。

这是一间低矮破旧的房子，屋里终年不见阳光，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

就像他们过去和现在正在蹉跎的岁月，惨不忍睹。

瞿纯将湿透了的外套放在了阳台的衣架上，她望着这寂静昏暗的屋子沉默，而耳边舒缓的鼾声显得清晰且让人安心。

老旧的老年机这时响起，微弱的光亮于黑暗，只见屏幕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霍敛。

瞿纯脑子里自动浮现了一张冷峻的脸，她睫毛微颤，细软的脖颈歪向一旁，露出微惧的神色，眉头紧锁，嘴唇紧紧抿着，浅浅的呼吸着。

喧嚣的尘埃，在瞬间化为虚无。

她深吸目紧闭，渐回心神嘴微张道：“你好，哪位。”

“明知故问。”冷冽的声音成为第二场春雨，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一声，声音化作昏暗将她囚于永夜：“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啊，继姐。”

继姐。

心里的厌弃之如同潮湿的墙壁，令人感到冰冷和不适，又或是黏腻在情绪上的污泥。

这两个字像是在时刻提醒着自己的身份。

“霍敛，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肉里，握紧，摊开，再握紧，像是无声的反抗与争扎。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他嘴角扯出一抹冷讽的笑又亲眤道：“我的，好，姐，姐。”

“我已经听你的话滚了，你还想怎么样。”后半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外婆在睡觉，所以用的是气音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