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房间里，白色的天花板，不算高，白炽灯发出淡黄色的光，耳边有“滋滋”的电流声，边上有个帘子，将查尔躺的床和另一个床隔开，不过另一个床是空的。
眼睛干涩，红红的，很酸。她忍不住又闭上眼睛揉了揉，伸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服好像变了——但是也没变多少，只是现在少了最外层的装备罢了。
对了，普利穆怎么样了？
查尔赶紧下床，因为动作太突然，她站起来的时候都有点腿软，眼睛也一黑，还好她扶住了床，稍微缓了一下，就赶紧出去了。
查尔观察了一下，这里大概是类似医院一样的地方，她刚出房间，站在门口观望着，想着问一下别人的来着，就有个人影走过来了。
“你醒了？要去看那个小子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感觉是很久没有喝水的那种。根据他的语气，她好像猜出来这个人是谁了——就是那个抽烟的教官。因为他把装备摘了，直到他说话她都没有认出来，毕竟这是查尔第一次看见他长什么样。
也许是因为他太高了抬头很费力，又或者是着急确实普利穆的状况，她没有细看。
教官也是没有在意，因为他在收拾东西。他把一个袋子递给查尔，袋子不大，比较干净。
如果没有看错，袋子里的好像是苹果。
这个地方会有水果吗？
来不及惊讶，教官的话就来了。
“他就在隔壁，你去看吧。”
“……”
查尔也是毫不犹豫的转头，一只手拎袋子，一只手拉门把手，正准备开门，又楞住了。
“……”
“怎么了？”
教官正转头往外套内衬里拿打火机，想要出去抽个烟的来着，只是无意间瞟了一眼，就看见查尔楞在那里。
“……”
查尔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转动门把手，尽量不发出声音，和刚刚的着急完全不一样。
她怕吵到别人——毕竟这里是医院，大概。
“……”
教官也是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说什么，也可能只是想吐槽她几句又或者是觉得无语吧——看了查尔一眼，然后边走边拿着打火机出去了。
……
开了门，看见普利穆就躺在床上，好像还没有醒。查尔庆幸刚刚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进来，不然肯定会吵到他。
这也是个双人房，不知道帘子的另一边有没有人，不过查尔也不在意这些。
普利穆上半身就缠了一个纱布，胸口起伏平缓，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但都不是太吓人的，除了那个。头发有点濡湿，有一些粘在额前，看起来乱乱的。
查尔看了一眼，就拉了一个被子角，帮他把被子盖好。医护人员不可能就让他这么躺着的，被子大概率是被他自己踢下去的，之前就是，一觉醒来发现毯子全在自己身上，还是查尔起来后，又帮普利穆盖好的。
她搬了一个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普利穆的脸。
好像有点血色了，估计现在没什么事了。
“……”
查尔坐了一会，觉得有点尴尬，又可能是觉得无聊了，把袋子里的苹果拿出来一个，拿的时候还差点被划到——里面有一个水果刀。
真是的，有刀也不说一下。
然后查尔就在那里削苹果，她削的不错，而且感觉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会觉得又平静又熟悉，会很怪吗？
她想起来了，她以前喜欢雕刻的来着。
至于为什么喜欢？她不记得了。
“……”
“沙沙”。
病房里只有削苹果的声音，电流的“滋滋”声，外面医务人员走路谈话的声音，还有普利穆的呼吸声。
查尔的呼吸声很轻，听不到。
苹果清甜的气息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也没有那么难闻。
“查尔，能给我吃一口吗？”
“……？！”
查尔楞了一下，立马抬头，发现普利穆就躺在床上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多久了。
其中这种事不多见，因为大多数时候，如果有到查尔身上的视线，她会立马察觉到，但是刚刚完全没有感觉。
因为她太放松了，以至于完全没有警惕。
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查尔也不觉得慌乱，因为他是普利穆，能有什么事呢？
“……”
查尔默不作声地用水果刀切了一块苹果，递给普利穆，普利穆也是有点艰难的用嘴咬过，因为查尔第一次切给他，大小不太合适，普利穆还差点弄掉了。
因为普利穆现在是完全平躺在床上的，腰部一发力就会痛，所以干什么都不方便。
“借里斯医患马（这里是医院吗）？”
普利穆咬着那块苹果，含糊不清的问。因为他边吃边说，苹果的汁液都要流出来了。
“…嗯。”查尔拿纸递给普利穆，“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可能会喷出来，而且我也听不清你说什么。”
“哦。”
普利穆边把苹果咽下去边接过纸巾。
说实话，普利穆明明是病人，却表现的游刃有余，查尔倒是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她想问的来着，但是转念一想，他毕竟是经历过两次考试的人，知道的比自己多，所以也正常。
在前两次考试中，他也来过医院吗？
查尔没有细想。
“……”
他也不会对“苹果”这种东西感到惊讶呢，不过，为什么？
“等到我们通过考试，这种水果什么的也都可以一直吃到了。”
普利穆大概看出来查尔的困惑，又不想显得自己“仗着知道的多就开始显摆”，就很随意的回答了一下。
不用担心这个回答太模棱两可，因为查尔听得懂。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丰富的报酬”之一吧。
查尔瞟了一眼普利穆的伤，已经包扎好了，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
“对了，那个鱼，你们最后怎么处理的？”
“教官用十字弩，我用鱼叉，然后用斧头砍。”
“你捅到了？”
“嗯，只是后面拔不出来了。”
“拔不出来？你捅地很深吗？鱼叉有一米二那么长，要想拔不出来，起码把鱼捅穿。”普利穆不由得挑了挑眉，眼里有点怀疑，“你连拿十字弩都有点吃力，真有那么大力气？别骗我了。”
“……”查尔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的来着，但是最后也只是微微低了低头，嘴角微乎其微的上扬了一下，“嗯……”
普利穆没有看到查尔的表情，他也不是真的不相信查尔没有那么大力气，他只是单纯的嘴贫。
毕竟之前在查尔和那个男生打斗的场面自己也是见过的，知道到了某一界限，查尔就会爆发出很吓人的能力，而且没有什么预兆。
“老实人爆发起来最吓人”——差不多就是这个理吧。
虽然他知道，查尔大概率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谢谢你啊，查尔，是你帮我紧急止血的吧？多亏有你，不然我肯定死透了。”
普利穆笑了笑，看起来很自然，甚至让人觉得他就是个乐天派而且有点没脑子，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复杂。
“就是我的衣服没了，之后估计又要等新的衣服发下来。”
“抱歉……还有别谢我了，是教官他们把我们送到这的，我之后昏过去了。”
普利穆正费力的够查尔放到桌子上已经切好的苹果，听见查尔的道歉愣了一下。
“你哪需要道歉……你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嗯……”
查尔看不下去了，用手把苹果往前推了推，普利穆才够到。
他们又聊了几句，以后就有医护人员来了，帮普利穆上药、换纱布，查尔也就出去了。
……
…………
查尔觉得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太重了，待久了有点不舒服，就走到外面去透透气，然后就看见了也在外面透气的教官，他的脚边还有几个烟头，空气里还有一股烟味。
好了，这下透不了气了。
“看好了？”
“嗯。”
查尔和他保持距离，不想离他太近，因为他身上有烟味，但是又不至于太远让他听不到自己说话。
然后，这个距离查尔是可以看见他的脸的，当然，教官也可以看见她的。
脸部的轮廓比较明显，看起来是有点攻击性的那种，头发有点乱了，但是看起来还是比较清爽的。
查尔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看不太好，所以也没有看多久，但是觉得教官的年龄估计是三十左右，可能偏小一点，没有那么大。
教官呢？他也在观察查尔。
查尔嘛，算不上特别惊艳，但是绝对算的上是清秀，只是脸上的疤拖了后腿，不过那个疤不怎么明显，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前的疤，已经比较淡了，虽然还是难以忽视。
面部线条比较柔和，这是肯定的，毕竟她是女孩子，而且还是小孩子。
还有……
“你过来一下。”
“……”
查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了。
教官把她的右臂衣服弄上去，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和旧疤楞了一下，那个旧疤看起来和脸上的差不多，都是烧伤。但也只有一瞬，很快就从口袋里拿出消毒水和纱布帮她重新包扎了一下。
很麻利，有的时候下手有点用力，会有点痛，但也没有很严重，毕竟也不可能完全不痛。一看就是他这么干过好几次了，因为比普利穆包扎快多了，而且还包的不错。
查尔在他包扎的时候看了一下他的眼睛。
是紫色的。
查尔都有点愣住了，毕竟她可从来没有见过紫色的眼睛。
“看什么？我的眼睛吗？”
“嗯……”查尔把手收回来，稍微伸一下看看影不影响活动，“没见过这样的眼睛。”
“很正常，几乎每个见到我的人都有点惊讶，毕竟很少见。”
教官最后调整了一下纱布，差不多了。
“嗯。”
何止是少见啊……
不过，紫色的眼睛原来是那样的。很澄澈，但是又很犀利，前者是天生，后者是经历。
……
教官在帮查尔包扎的时候也是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说实话，从查尔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模模糊糊的，像被尘埃覆盖，被雾气遮掩的灰色眼睛。
不过，也不是什么很讨厌的眼睛。
……
…………
“回头还要来看那小子对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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