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

深夜的船上很冷，最后他们是一起到另一个聚集地休息的。

综合考虑下来他们觉得最后几天都一起行动，有个保障不说，如果他们都活下来了，到那时也就熟悉了，正式工作时也有个照应。

他们在睡觉前先相互了解了一下。

“话说你们工作多久了？”

普利穆蹲下来，用手拍了拍地，稍微弄的干净一点，然后在坐下来，顺便帮查尔也找了个位置。

“你不是第一批次的人吗？还用的着问？”

普利穆一队的教官也是坐在地上，弯着一只腿，手就这么搭在腿上。

“是啊，但是还是好奇，你们难道一开始就是干这个的？”

普利穆一边说一边把帽子弄下来，理了一下头发，之前被查尔提醒现在要注意一下了。

“……”

查尔坐在普利穆弄干净的位置上，不动声色的用手肘碰了一下普利穆，示意他少说几句，不过被无视了。

“……”

两个教官都没有说话，那个弯着一只腿的教官看了他们的小动作一眼，然后语气淡淡的说了一句：

“睡觉。”

“……”

“……”

而那个和查尔一队的教官，还是一如既往，一句话也不说，睡觉去了。查尔他们也不再自找没趣，靠在墙上睡着了。

地板很硬，但是他们却都觉得安逸，至少睡着前是这样的。

……

“轰！”

查尔看见了满天的火光，一大群羊从着火的牧场跑出来，漫无目的的游荡，它们身上有火，没有人来为它们引路。

风车的叶片倒塌，掉落在地上，砸死了无辜的牧羊人。

飞机的轰鸣盖过了人群的哀嚎。

她想要叫，却说不出话，她想要让人群逃离，却没有人注意她。

远处的工厂头一次这么明亮，金红色的太阳舔舐着黑色的围墙，他们在火光中消散。

流星划过，落在昔日的温床，曾经的家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好害怕，为了逃避火焰而逃到了风车附近的河边。

水里不是查尔。

是一只被缝上嘴巴的羊。

一只黑羊……

……

…………

“！”

查尔猛的惊醒，下意识喘着粗气。

好久没有做噩梦了，之前都在先生家不是做噩梦，几乎都是失眠。

就算是噩梦也不是这个。

又看到这个画面了。

海怪有什么害怕的？这玩意又不会让查尔做噩梦！

查尔靠在墙上缓一缓，动作不大，没有吵醒普利穆。

“……”

查尔低着头，抱着腿，蜷缩在角落里，心跳的还是很快，心有余悸，还是很害怕。

又或者是后悔？

……

突然，查尔觉得怪怪的，抬起头来一看，发现那个奇怪的教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半坐着看着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他们就这么对视了一会，感觉有点尴尬。

她好像还是吵到别人了。

“……”

教官只是看了查尔一眼，轻坐起来走到聚集地的柜子附近，蹲下来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查尔看见祂离开了，就继续低着头，打算赶紧冷静下来再睡一会，但是好像有点困难。

“……”

看见一双鞋子在眼前，抬头看一眼，发现是教官，祂蹲下来看自己，就算现在的距离比较近，她还是看不清祂的眼睛，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这家伙平时是怎么看人的，用这个护目镜真的能看见东西吗？

祂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好像是个瓶子。

祂在查尔附近的地上拍了拍，弄弄干净，也撑着手靠着墙坐下来，和查尔坐在一起。

他们现在就是普利穆，查尔，还有哑巴教官的顺序靠着墙坐着，抽烟的教官在另一边睡觉，有点像被孤立了。

查尔觉得自己这么想还挺好笑的，虽然也笑不起来。

教官打开瓶子，晃了一下示意一下查尔，查尔也是懂了，把面具摘下来，接过瓶子。

尝了一口，就是水。

所以，祂是觉得自己睡不着给自己找水来了？那不更睡不着了吗？

查尔没喝多少，只是润了润喉咙，就拿着水瓶不喝了。教官看了，就拿过水瓶，自己摘了面具，喝了几口。

现在除了查尔和教官，没有人醒着，祂如果摘了面具，只有查尔能看见。

不过，现在是深夜，查尔除了一个轮廓什么也看不见。

至少从祂的脸型来看，好像是个男性。

也对，毕竟个子摆在那里。

他们一群人里，抽烟的教官最高，查尔最矮，剩下两个不用比都知道。

还有一点，查尔好像看见教官的脸上有疤，还是比较严重的那种。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查尔的脸上也有疤，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过了。

查尔也没有那么没礼貌，一直盯着别人家看，所以只是大概瞟了一眼就把头别过去了。

他既然一直戴着口罩，就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的，她就算有机会也还是不能蹬鼻子上脸。

查尔的教养就是这样，其中最讨人喜欢的就是尊重和分寸。

“……”

教官当然也注意到了，也是转头看着查尔，但是也只能看到她的侧脸，那个有疤的脸。

不是很好看，但他看了很久，但是不是那种恶心的或者有点嫌弃的眼神，只是单纯的注视，就像他看海面看天空一样——就是看着而已。

面具之下的另一面，很不堪，可也没有被人嘲笑、讨厌。

……

不管他要不要看，要看多久，查尔已经缓过来了，她就这么靠着墙睡着了。

“……”

她又做了一个梦，这次是她和父亲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书，后来，小查尔睡着了，父亲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抱着她，也不会觉得腿麻。

曾经发生过得事，现在只会在梦里存在了。

……

…………

教官看着睡着的查尔，把她的面具放到她附近，又给她盖了一个毯子，又往边上那个人看了一眼。

“……”

后来，那个毯子盖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普利穆，一个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