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

既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他们也打算接下来索性就一起行动，人多的话也更有把握。

四个人像排着火车一样，一个跟着一个。两个教官走前面，查尔他们走后面。

虽然见到了普利穆觉得很宽慰，但是说实话，他有点吵，嘴太碎了。

“查尔，你感觉到了吗？刚刚吃东西的时候，你的那个教官一直盯着我们看。”

普利穆快走几步跑到查尔边上，压低声音和查尔说悄悄话。

“感觉到了。”

查尔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语气平常。

“你没什么要反映的？”

普利穆有点不爽的看着查尔，当然，查尔看不见他的脸。他把头离查尔远一点，好可以看见她的整张脸——虽然他也看不见表情。

“有人和我说话的时候祂都会看过来。”

查尔低着头思考了一会，简洁的告诉给普利穆。这不是她的臆想，她只是把事实称述了出来，确实，教官每次都是在有人和查尔搭话的时候盯的最明显，平时为了确认查尔有没有跟上而看她的都不算。

“嗯？意思是有别人也和你聊天了？那他要有多无聊？”

普利穆像是故意调侃一下的说，语调有点调高了，就是想看看查尔的反应。

“……”查尔总算舍得看他一眼了，但也只是瞟了一眼，她知道他就是嘴巴贱，之前也是，屡教不改，“那你不也是很无聊的一员？”查尔淡淡的回了一句，视线不再看他。

“是啊，我也是无聊的人。”

普利穆把手背到头上，看起来有点散漫的看了看天——只有厚厚的云层，什么都看不见。他盯着看了一会，又低着头浅笑了一声，头歪过来对查尔小声的说：

“快走吧，我们不能跟丢啊。”

“……”

查尔也是和普利穆对视了一眼，了然了——他大概又有心事，她不要多说什么了。只是和他一起，跟上去。

……

船上有点吵，巨轮上的灯塔一直在亮，轮船行驶的轰鸣声也没有停过，甲板上的巨型烟囱里冒出源源不断的烟气，烟气深处又发出阵阵火光，偶尔路过，还能看见穿着粗麻布工装的工人推着小推车在运送煤，他们没有面具却看不清脸，被迷雾覆盖，被烟灰覆盖，一个连着一个，走向那个巨大的烟囱里。

其中有个老鼠不小心跑过来，被上方的煤淹住了，工人没有发现，一铲子下去，把那个连带老鼠的煤堆铲到推车里了，查尔能隐隐约约听到老鼠的“吱吱”声，但是没用，它还是被带走了。

那个老鼠，有点像布什克。

查尔这么想的。

老鼠总是和布什克挂钩，但是查尔还挺喜欢老鼠的，因为它们可以成为无聊的玩具，饥饿时的食物……无论怎样，它们都有用处。

就像布什克。

……

…………

“……”

查尔看着这一幕，总觉得好熟悉，有点像工厂。不过，哪里的工厂都差不多。

他们不会为此停下来，这样的景色，以前看的到，以后也看的到。

……

…………

空气越来越潮湿了，气温也越来越低，因为要到晚上了。

大海的夜晚其实本该不冷的，可惜他们在一个钢铁巨兽身上。

他们几个人手搭在围栏上，远眺着海面。海风，还不算冷。

“哗啦……”

海水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故事书上写的美好，查尔现在听到海声就会像应激了一样紧张。

海水是黑色的，不论是在白天还是黑夜。

……

他们就这么靠在这，因为到了晚上，鱼就不太会袭击了，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晚上，大多数人也不会在外面晃了，大多呆在里面。

所以烟气也会少一点，天空也会变的干净那么一点。

他们显得有点另类，不过好在，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肯斯德勃”几乎都是这样。

“……”

“……”

“……”

“……”

他们四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可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觉得有点安心，现在觉得很放松。

普利穆转头看了一眼查尔，发现她也在看自己，就好像知道他要转头一样，只是这个注视很短暂，一下就没有了。

……

到了晚上大家都休息了……

自己在看天空，有点奇怪。

坎莱特也在看天空吗？还是回去休息了？

刚刚有那么一会，觉得普利穆有点像你。

我怎么也开始胡思乱想了……

……

…………

我平时很少看天空，因为地上的人更值得操心。为了救人而对别人动手脚，想让别人逃走，不过，额外的困难好像也可以助人成长，虽然这份成长是有代价的。

等等，是不是和那个针对查尔的教官有点像？

如果祂是为了锻炼查尔，那祂成功了。

可惜，查尔她可不会感激，她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就算会感激，也不会忘记她的伤痛。

不过，也算救人吧？

爷爷，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是真的吗？

不知道天上有没有你呢？

……

…………

查尔的教官没有看天空，而且看着查尔。

不是那种阴恻恻地注视。

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看着查尔，低着头，安静的看着，他隐藏的很好，这次查尔没有察觉到。

不过后来查尔就察觉到了，因为海风把查尔的帽子吹掉了，教官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让查尔都愣了几秒

果然是奇怪的人。

……

和普利穆一队的教官也是看见这一幕了，不过也是什么都没说，又转头去看海了。

大概是觉得无聊了，他把面罩摘了，夹在腋下，手伸进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火光忽闪忽闪的，照在他的脸上。

不过没有人看清。

但能隐约看到他的脸部轮廓，比较明显，但也就看到这些了。

点燃烟，把打火机盖上，又放回口袋里，看出来他挺宝贝这玩意的。

黑暗里，只有烟头的火星子是亮的。

他就在最边上吞云吐雾，不用担心会呛到人，因为别人都戴着面具。

……

星星不算多，也够看了。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看一会，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