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是个热闹的地方,一般是的。但查尔所在的小镇不是,因为这里有个非常古板又严厉的老先生,穆聂夫先生。他是个老古董,班上的同学都觉得他起码有八十多了,可你猜怎么着?他依然生龙活虎!他总是穿着异常宽大的黑色衣服,看上去像修道服的变种,因为真正的修道服没那么肥。他总是驼着背,一个小矮个老头,却能把大多数人吓个不轻。胡须浓密花白,眼眶凹陷,喜欢瞪着别人。他是教经文的,手里总拿个圣经一类的书,书中的内容他倒背如流,逢人就说圣经,大家碍于情面,也总是会听,不过一下就忘了!
没多少人喜欢穆聂夫先生,查尔倒是好一点,因为她不常去学堂。但今天她来了,别人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头干别的事了,女生聊八卦,男生则讨论自己新做出的小玩意。稍微吸引他们的一点是,查尔的头上多了一个包,看起来不小,应该挺疼的,但没有人问,甚至像是例行公事一样的过问一句的也没有。因为大家知道,就算问了,她也什么都不会说。
唯一引起他们好奇的,就是那个“赖皮蛇”没有来。“赖皮蛇”就是布什克,因为他总穿着长到可以拖地的裤子,由于一直拖着,所以裤子总是破破烂烂的,也难怪别人这么叫他。而且这不是什么私下的绰号,而是人尽皆知的,人人都可以这么喊。一开始倒也是学生的玩笑,直到一天穆聂夫先生也这么叫他后,便流行起来了,像是镇府发的通知,人人都开始遵循了,这是穆聂夫先生做的这么多事中,少数可以让别人高兴的事。
布什克是个胆小鬼,又是个白痴。这是同学公认的,不知道大人怎么想,但学堂里的学生很瞧不起他,谁都可以骂他,拿他玩笑,或是淬他一口口水。他白痴,因为他是会欺负查尔的人,尽管同学们也对查尔没什么感觉,但都知道她家是有点钱的,也就没什么人惹她,说是“不敢惹”,其实也就是不理她而已,她很少说话,同学自然会忽视她,但不会忽然她的家庭。但布什克这个傻子,去欺负她,真是白痴,尽管查尔没什么反应,但谁知道呢?万一她哪天受不了了,和家里人一说,他可不就完了。同学们这么想,所以觉得他傻。他胆小,因为他只欺负查尔,但凡有个比他高点的人来找他,他就像个夹着尾巴的狗,窝囊极了。在加上他家里很贫穷,但却能来上学,谁知道这学费哪来的?八成是他偷的,或者是她母亲在外面干了什么事弄来的。没错,他有个母亲,也只有母亲,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此种种,他成了破玩具,谁都可以踩一脚。
那被欺负的查尔呢?一开始布什克干的还不是很过分的时候,同学也就是看着,偶尔会聊到像“你知道吗?布什克今天骂了查尔。”这样一带而过的话,没错,一开始还没有人叫他“赖皮蛇”。到了以后,查尔不来学堂了,布什克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重点关注对象”,穆聂夫先生也尤其关注他,让他苦不堪言。可悲的是,他没有什么可以来“树立威严”的办法了——在他欺负查尔时,至少会少点人来找他。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彻底“孤立无援”了。
大概是恼羞成怒,又或是他过于蠢,布什克竟然觉得是查尔抛下了他,所以总是在放学后去找查尔,就像例行公务一样。
但现在他没来,大家反而开始想念起他了,无聊的男孩会说“要是布什克在就好了”,他们改口叫“布什克”了。学堂死气沉沉的,只有穆聂夫先生依然精神。就算大家都有点意识到,查尔今天来学堂肯定是因为布什克不在,也就是说她是可能知道布什克没来的原因的,但没人问她。路过她的人会瞟她一眼,然后就没了。
然而穆聂夫先生是个尽责的老师,他看见布什克没来,拿着手杖就“噔噔噔”去找他母亲问话了。后来大家知道,布什克的母亲在风车旁边的河里发现了布什克,他半个身子浸到河里,身上是泥水,裤子脏了,果然是“赖皮蛇”!回家后,发了烧,所以没来。“混种!定是放学后跑到河边玩了!”穆聂夫先生生气的敲着手杖说。
总之,大家知道布什克还会来学堂后,像是找到了动力,又恢复了生机,“布什克什么时候来呢?”女生们像盼望丈夫回家一样期待着。
学堂恢复了正常,多亏了布什克!